翌日一早,柳嬌娘便聽到太子被廢的消息。
她沒想到隻一夜的時間,宴行裕竟失去了太子之位,但宴行裕仍舊幽禁東宮,若元貞帝當真想要廢太子,又怎會讓宴行裕繼續留在東宮?
前朝後宮同樣也有不少人有此疑問,但無無人敢問,他們隻知道,太子宴行裕惹了元貞帝的厭惡,成了大邺第一個被幽禁東宮的廢太子。
朝中看似平靜,實則人心動蕩,元貞帝皇子本就不多,如今被封王位的隻有殇王和安王,但殇王身有殘疾,安王素來平庸,衆人猜不透元貞帝心思,除卻那些為廢太子遊說的朝臣,已經有少部分向殇王和安王靠攏。
後宮同樣不平靜,太子被廢不是小事,諸妃嫔表面不敢多談,但誰人不想生下皇子好繼承大統?
元貞帝如今正是龍虎之年,保不齊她們生下的小皇子就能被立為儲君。
比起後宮諸妃嫔蠢蠢欲動的心思,姚氏卻是悲痛欲絕!
她一直跪在養心殿外請求見元貞帝,卻到現在也沒有得到旨意,姚氏無奈隻能來求太後。
彼時,柳嬌娘正陪在太後身邊說話,姚氏便突然闖了進來。
她神色驚慌,發髻松散,踉跄着跑到太後面前跪下哭道,“太後求您救救太子!
!
”
蒙氏半靠在美人榻上,關于昨夜之事,她今早也聽說了。
見姚氏如此,蒙氏才緩緩睜眼溫聲道,“皇後,太子落到今日田地,皆是你的責任,你不閉門思過,倒還來哀家這裡求情,實在愚蠢。
”
姚氏忍下羞辱,哭訴道,“太後說的是,是妾身沒有管教好太子,可太子是冤枉的,他絕不可能欺辱黃美人,是黃氏那賤人冤枉太子,求太後為太子和妾身主持公道啊~~”
蒙氏淡淡道,“昨夜之事已成定局,若太子當真冤枉,皇帝不會輕易責怪太子,若他當真做下錯事,哀家即便去見皇帝,也無法求情,你回去吧。
”
見蒙氏不願相幫,姚氏眼中升起恨意,突然擡手指着柳嬌娘斥道,“柳嬌娘是不是你和殇王聯手害太子?
!
”
“昨夜本宮召見你,你卻将本宮的宮女打暈,後不知所蹤,昨夜你在哪裡?
和誰在一起?
!
”
姚氏這連翻質問,顯然已經怒急失了理智!
她救不了宴行裕,那就要拉着所有人給太子陪葬!
柳嬌娘垂首不疾不徐道,“回禀皇後,昨夜臣女随同那宮女走到半路,她突然暈倒在地,臣女焦急之下,隻能趕往太醫院請人醫治,此事臣女也已禀報太後。
”
蒙氏微微颔首,“嬌娘已将昨晚之事告訴哀家,哀家也問過太醫,當時殇王正巧帶着太醫趕往鹿光殿,恰巧遇到嬌娘,便帶太醫去看你那宮女,不過那人已經不見。
”
“說謊!
你在說謊!
”姚氏雙目發狠地死死瞪着柳嬌娘,“昨夜你和殇王在一起是不是!
?
你們已經做了苟且之事,還聯手構陷太子!
你這賤人,本宮定要将你碎屍萬段!
”
姚氏突然發瘋,朝柳嬌娘撲去,戴着護甲的手指更朝柳嬌娘的臉上和眼睛狠狠刺去!
柳嬌娘閃身避開,姚氏身子不穩朝孟氏身上歪去,尖銳細長的護甲眼看就要刺入蒙氏脖子。
緊急時刻,一隻纖細白皙的手掌及時抓住姚氏的手腕,一手抵着那尖細的護甲,一個扭轉霎時卸下姚氏指上的護甲,同時将人推出去!
周圍伺候的人這才反應過來,簡嬷嬷更是驚慌喊道,“太後您有沒有事!
!
”
蒙氏同樣一臉的心有餘悸,姚氏突然壓上來,那長而尖銳的護甲險些就刺穿她的喉嚨!
嬷嬷宮女慌忙扶起蒙氏檢查,又跪在地上請罪。
蒙氏長籲一聲,擺擺手,“哀家無事。
”
趴在地上的姚氏恢複一些神智,發覺方才她險些傷了蒙氏,面色陡然煞白,跪在地上就開始請罪。
“太後恕罪,妾身不是要傷您……”
“你不是傷哀家,是想要殺嬌娘!
”蒙氏蒼老的面上滿是怒意,她瞥眼看到柳嬌娘掌心被護甲刺破,當即沉下臉。
“哀家憐你一片慈母心,卻不想你竟如此昏聩,當着哀家的面就要傷人性命,簡直愚不可及!
”
“若不是看在你為皇室誕下皇子,又勞苦功高,哀家才一直不與你計較,但你不思悔改,一意孤行,實在讓人失望,即日起,後宮鳳印便暫時交到哀家這裡,姚氏,滾回你的坤甯宮好好反省!
”
姚氏一臉驚慌,萬沒有想到蒙氏竟如此狠心,悲痛至極,姚氏嘶聲喊道,“太後!
本宮才是皇後!
是您養了多年的女兒啊,您怎麼能這麼狠心,為了一個外人如此對本宮!
”
蒙氏黑着臉讓人将姚氏帶下去,又轉眸望向柳嬌娘,看到柳嬌娘掌心的刺傷,滿眼心疼,“快去請太醫。
”
接着又拉着柳嬌娘坐下,關心道,“你這丫頭也太傻了,傷口疼不疼?
”
柳嬌娘還在想姚氏的話,面上不動聲色地搖頭,“還好,太後莫要擔心。
”
“唉,你為了救哀家受了傷,矮幾阿怎能不擔心?
”蒙氏一臉愧疚,滿眼的疼愛。
等太醫來後為柳嬌娘看後,又上了藥。
“太醫說你這傷要好生保養,哀家本還想着放你離宮,現下你因哀家受傷,還是在宮中再多住些時日吧?
”
柳嬌娘自然聽從,回了客房,柳嬌娘讓伺候的人出去,盯着包紮好的右手,眼底浮現幽光。
姚氏突然襲擊是她沒有想到的,不過這也給了她能繼續留在宮中的機會。
她是故意被姚氏刺傷,唯有如此,才能留在宮中繼續查顧家之事,蒙氏既然曾經供奉過顧家靈位牌,想必對那枚印章也會知道一些。
晚些時候,簡嬷嬷親自過來将熬好的藥端來。
柳嬌娘不敢托大,忙起身相迎。
“惠恩縣主快坐,您是為了救太後才受的傷,可要好生休養,不然太後可不會饒了我們。
”簡嬷嬷笑着說,心中卻也十分佩服。
她在後宮浸淫多年,柳嬌娘不是第一個得太後偏愛的人,但唯有柳嬌娘對這宮中繁華富貴看作雲煙,更沒有攀附高枝的心思,也隻有這種人才能活得長久。
柳嬌娘喝了藥,又請簡嬷嬷坐下說話。
二人聊得投機,柳嬌娘便問出心底的話。
“簡嬷嬷,太後待我如此特殊,是不是我和太後身邊的人很像啊?
”
柳嬌娘也沒拐彎抹角,對簡嬷嬷這種在後宮多年的老嬷嬷來說,反而是直接問會消除她心底疑慮。
簡嬷嬷果然沒多想,隻當柳嬌娘隻是好奇,她朝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低聲道,“縣主猜得沒錯,縣主的眉眼和太後的幹女兒有些像。
”
“幹女兒?
姚皇後不就是太後的幹女兒嗎?
難道還有另外一個?
”柳嬌娘好奇。
簡嬷嬷嘴唇嗫喏幾下,歎息一聲,“縣主您不明白,姚皇後是自幼養在太後身邊的,而另一位則是救過太後的,太後和她很是投緣,隻可惜她已經不在人世,太後思念心切,所以對同那位姑娘相像的,便十分愛護。
”
柳嬌娘瞬間明白,蒙氏将姚氏養在身邊,培養姚氏,又将她嫁給元貞帝,為的是母族,但姚氏卻因為某些事情和太後決裂,關系緊張。
“簡嬷嬷,我能知道那位姑娘的名字嗎?
”
“顧盈,她叫顧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