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子擡起手,隻是輕輕地掖了下頭發。
氣定神閑的态度與柳臘梅的驚慌失措形成鮮明的對比。
“柳臘梅,我知道你要做什麼,如果我是你,我現在就收手,踏實地跟蘇哲過日子。
”
“我的事,你憑什麼管!
”柳臘梅見穗子沒打她,還勸她好好過日子,逆反心理一下就起來了。
“蘇哲是個有真才實學的男人,雖然他未必跟你有共同語言,但隻要你踏實過日子,洗心革面,悔過做人,一心一意地照顧他的生活,一定能有個美好的未來。
”
這番話,穗子說的挺實在。
這種勸和的話,若是從别人嘴裡說出來,柳臘梅或許能聽進去一兩句,但從穗子嘴裡說出來,她聽着就是反話。
認為穗子在嘲諷她。
“陳涵穗,你現在日子是好了,但你也用不着對我這樣冷嘲熱諷,是,你男人有出息,當廠長了,你穿的也比我好——”
柳臘梅嫉妒地看着穗子的珍珠鍊子,這樣一條鍊子,不知道尋常人幾個月工資才能買到。
還有穗子穿的這一身,光是這條喇叭褲,就已經是柳臘梅垂涎許久的。
蘇母把錢看得死死的,每天除了給她一點買菜錢,一點零花錢都不給。
“你跟我說這些,就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柳臘梅認定了穗子是過來奚落她的,對穗子的話全盤否認。
“你仔細想清楚,蘇哲雖然現在落魄一些,但他人品不錯,有知識分子的氣節,你現在若能好好待他,以後人家飛黃騰達也不會踹了你。
”
“再反思李有财,他這個有案底的人,能不能給你未來都不一定,他現在也隻是利用你,等你沒了價值,他會一腳踢開你。
”
“夠了!
陳涵穗!
你繞着圈子說了這麼多,狐狸尾巴終于漏出來了!
你明明是嫉妒我可以跟有财哥在一起,你吃着碗裡的看着鍋裡的,你得不到有财哥,你也不想讓我得到!
”
柳臘梅陷入了癫狂狀态,對着穗子嗷嗷喊。
院子裡的蘇母聽了個一清二楚,三角眼裡的寒光越發冷冽。
很好,這個女人,果然不是踏實過日子的人。
“該說的我都跟你說了。
”
穗子對她的反應一點也不意外,這都是在她的預料之中。
對柳臘梅這種人就得用這樣的方式治她,如果穗子今兒跟柳臘梅說,蘇哲配不上她,快點跟李有财走,柳臘梅一定會懷疑,為了個穗子唱反調,說不定真會留下來禍害蘇哲。
可是穗子真誠地給她分析未來,柳臘梅反倒是不會想跟蘇哲在一起,她會以最快的方式逃離蘇家。
屆時,蘇母也不會眼睜睜地看着她卷錢跑路——穗子的視線落在院子裡黑着臉的蘇母身上。
這老太太也不是省油的燈,柳臘梅如果把所有人都當成她的掌中物,随意地算計,那她就失算了。
“柳臘梅,我若是你,一定從現在開始努力讀書,充實自己,眼界開了,格局也就大了,你但凡有一點格局,也不會把視線隻定格在李有财那坨屎上。
”
穗子的這些話,都是肺腑之言,柳臘梅隻要能聽進去一句,她的未來都會變得不一樣。
“陳涵穗,你炫耀夠了嗎?
!
”柳臘梅被穗子刺激的忍無可忍,伸出手就要推穗子。
穗子一把握着她的手腕,她比柳臘梅高了一頭多,柳臘梅想打她,還是很困難的。
柳臘梅就覺得手臂被鉗得緊緊的,穗子的勁兒什麼時候這麼大了?
就在她分心的瞬間,穗子一把将她推開,在柳臘梅驚恐的眼神裡,居高臨下道:
“你幾十年後,或許能想到我曾經對你說的這些,屆時,希望你不會後悔。
”
這一句,才是穗子今日來的真正目的。
說罷,穗子轉身,于敬亭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了,懷裡還抱着她家的倆小蘿蔔。
穗子笑着迎向他,順勢接過兒子,幫他分擔點重量。
“你怎麼來了?
”
“剛好路過。
”
“擔心我被她撓?
”穗子拆穿他的心思,眼裡的笑意更濃了幾分。
“看來沒吃虧,恩,不錯,獎勵你的。
”于敬亭變戲法似的,從兜裡掏出個冰淇淋。
穗子開心地接過來,冰涼又香醇,真好吃。
這簡單又平凡的幸福,看在柳臘梅眼裡,就成了故意炫耀,氣得柳臘梅一路跑回去,還不忘詛咒穗子。
“早晚讓街溜子給你打殘廢了,呸!
”
“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啊,我是沒辦法勸她回心轉意了。
”穗子看柳臘梅死不知悔改的背影,搖頭輕歎。
于敬亭呵了聲。
“你壓根就沒想着讓她好過。
”
穗子把冰淇淋湊到他唇邊,頑皮地眨眼。
“用吃堵我的嘴?
”于敬亭報複地咬了一大口,在穗子痛心疾首的表情以及倆娃流哈喇子的視線裡,美滋滋地吞下。
“不過你這小娘們,費盡周折的跑過來,肯定不止是對着柳臘梅說幾句風涼話的吧?
”
穗子颔首。
“我今天非常誠懇地勸了她好多,雖然她現在一句也聽不進去,但是若幹年後,當她落魄時,她一定會想到我今天說的話,每一句,對她來說,都是砸在心裡上的沉重打擊。
”
等于一顆雷,埋很多年。
柳臘梅往後餘生,每次落魄,都會想到今日,後悔她所做的選擇。
但人生往往就是這樣,當局者迷,醒悟時已經沒有後悔藥。
“但有時,我也會心懷幻想,盼着她和李有财這樣的人,能夠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
”
回頭是岸,可問題是,壞人沒從來沒想過要回頭,除非前面的路被徹底堵死,否則他們将會一條路走到黑。
“你們這些文化人,心裡總是懷揣着不切實際的幻想。
”于敬亭覺得她在說天方夜譚。
“說到文化人,我倒是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
“嗯?
”
“我今天見着柳臘梅的丈夫蘇哲,我覺得他有點可惜了......”
于敬亭心中警鈴大作,她這麼公然的誇别的男人,這怕不是欠植物了吧?
“我本來想說服他,可是到底是要避嫌。
”
瓜田李下,時代背景也不允許她一個女人總往已婚男人家裡跑。
“算你還有點覺悟,所以,你要我幫什麼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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