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周喜彌除了給他留下一個粗制濫造的抱枕,還留下了一樣東西——一個鳥籠樣式的小鈴铛。
雖然周喜彌本人可能都不知道。
因為那是一個被遺忘在雜物間的小物件,而雜物間又是個經常被人遺忘的房間,一般存放着沒有意義但實用的工具,并不會留下什麼有紀念價值的物品。
周喜彌忽略了它也情有可原。
蔣煜能發現它也屬于一個意外。
柳依依被他無緣無故罵了一頓後很是委屈,找他哭哭啼啼老半天,他嫌煩,從葉淑那劃出一波炙手可熱的資源給她。
手裡有活的柳依依老實了。
關鍵她不僅僅老實了,還消失了。
柳依依以前隻要不忙就會來找他,他一天不去龍玉院子,手機裡積累的消息不說有百條,也有個五六十條廢話。
蔣煜嫌煩,打開了消息免打擾,還了自己一個清淨。
自從那天,他再也沒收到過柳依依的消息。
蔣煜也沒覺得有什麼,反正柳依依于他而言,隻是一個寄養在龍玉院子的人形玩具,不作妖,安安靜靜的自然最好。
至于他是什麼時候住回天雀别墅的,他自己也記不太清了。
周喜彌離開天雀别墅後,别墅裡的廚師保姆都遣散了,隻留下一個打掃衛生的阿姨。
阿姨因為天雀别墅許久無人居住,長期處于無人看管的環境,她的工作态度漸漸消極,衛生不好好打掃,衛生用品也沒有及時補充。
見到蔣煜半夜突然回來,她隻來得及粗略打掃一輪别墅衛生,至于更多細枝末節的事,她便沒有多餘心思細細想了。
沒有細想的後果便是,蔣煜睡前爽完才發現長期擺在床頭的衛生紙沒了。
被扔到床邊的手機還在播放周喜彌為數不多的紅毯視頻,背景的介紹音被風吹得稀稀拉拉,他握着滿手的粘膩啧了一聲。
他大半夜起來沖了個涼,開燈去雜物間翻找衛生紙。
蔣煜在天雀别墅生活了五年沒去過一次雜物間,他在别墅裡找了十幾分鐘,才在地下一層找到對着保姆間的雜物間。
蔣煜推門時,一陣悶墩的鈴铛聲從門後響起,他開燈查看。
雜物間門後的把手上挂着一個乳白色的小鳥籠,鳥籠頂上刻着繁雜的花紋,籠裡空空蕩蕩,籠底落了一層灰,鳥籠下方吊着一個金色小鈴铛,表面已經有些鏽了,鈴铛芯裡伸出一條長長的穗子,其中有幾根有些打結,散在空中像紮了根麻花辮。
蔣煜記起這是周喜彌買回來的工藝品。
周喜彌第一次去橫店拍戲時處處覺得新奇,便淘了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回家。
他沒記錯的話,那段時間裡,家裡都要被幾十塊的廉價玩意塞爆了。
這些快消品既沒有升值空間,又沒有什麼特殊的意義,買這麼一堆破爛既浪費錢又浪費空間,蔣煜想不通便多說了兩句。
他也沒說什麼多麼嚴重的話,隻讓她不要盡買些垃圾往家裡帶,家裡是住人的,又不是收廢品的。
周喜彌當時正背着他在收拾“破爛”,聽到他的話輕輕應了一聲,将拿出來的東西重新收到箱子裡。
好像從那以後,周喜彌除了衣服,再也沒往家裡買過東西,之前擺上的小玩意兒也被她收起來了。
眼前這個唯一幸存的小鈴铛應該是被她忘了,沒來得及一并帶走,意外地給他留了個念想。
蔣煜伸出食指勾起鳥籠。
鳥籠材質不考究,拿在手上輕飄飄的,鈴铛因為他的動作發出一點都不悅耳的噪音。
“小心眼。
”
他對着鳥籠輕聲吐槽,語氣裡聽不出來一絲責怪之意。
雙人間的保姆間隻住着阿姨一人,她聽到聲響出門查看,一開門便見到自家主人站在對門,垂下頭對着一個小鳥籠子發呆。
再有錢的人家,深藏在家裡地下的雜物間也難逃雜亂無章的命運。
蔣煜穿着一條深藍真絲浴袍,他一隻手握着把手,一隻手心裡躺着她很久沒有擦過的裝飾品,雜物間的光鍍在他身上,高級布料滑出耀眼的光,擦出淺淺的翠藍色,像是一隻偷偷躲在無名氏倉庫裡的名貴瓷器。
身旁灰暗,一片雜亂的工具堆在他的襯托下更加黯淡無光。
“蔣先生?
”
蔣煜身形輕微搖晃,他搖搖手心裡沒有心眼的鳥籠子,從櫃子上邊拿了一卷紙。
“明天結工資滾蛋。
”
蔣煜離開前眼神都沒有分一個給她,就那麼輕巧地決定了她的命運。
阿姨懶歸懶,腦子還是聰明,她知道蔣煜讓她明天走算比較有人情味了。
起碼比之前一個小保姆的下場好。
想起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保姆,已經到抱孫子年紀的阿姨想想仍感到心驚膽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