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警送走周喜彌和許昀後剛喘口氣,轉身又得面對更加棘手的蔣煜。
蔣煜不同于周喜彌和許昀的有點情緒但身體很配合,他是典型的情緒和身體都不配合,理直氣壯地像來警局度假,過分點說還想等着他們伺候他。
如果說剛離開那兩個人是青銅級别的話,蔣煜在張警這就屬于大BOSS級别,不僅相當不配合,态度還一頂一的嚣張跋扈,連閱人無數的張警看着都來火。
蔣煜一來到警局就舒舒服服坐在審訊椅上,面對他們的盤問不為所動,無論是威逼還是循循善誘,他都安安靜靜坐着撐着下巴一言不發,似乎完全沉溺于自己的世界,垂下的眼皮蓋住一大半視線,讓人抓不住一絲洩露的情緒。
形形色色的罪犯見了一大半的張警還好,問不出來也不強迫,眼神幽幽地觀察他。
他們抓捕蔣煜的究極原因還是想要徹查天華集團的髒事,因為這從他們搜查的證據鍊來說已經涉及好幾條人命,加上輿論擴大到社會層面,完全可以歸類到特大刑事案件。
這種案子很吸引在職警察注意。
一方面是他們渴望抓到兇手。
另一方面是如果他們能在在職生涯破獲案件的話,還可以拿到三等功。
三等功诶,這誰不想拿。
而且從天華集團淡定的态度和輕車熟路的掃尾工作可以看出來他們并不害怕被發現,也不害怕被調查,整體一個坦坦蕩蕩做人,老老實實建樓的乖小孩做派。
如果蔣煜真的什麼都沒有做的話,張警會誇上一句好企業和送上蔣煜一句良心企業家。
但事實不是如此,并且完全與正義背道而馳。
所以現實裡碰到這樣的企業和企業家,張警不得不說是真的惡心人。
又或者說因為他們蔑視法律法規,蔑視警方,高高在上的态度令他厭煩。
可難受的是張警什麼都對他做不了。
總的來說還是因為自己手裡沒有确鑿證據,他對最嚴重的工地事件不能沒有依據地發問,能問的隻有私闖民宅,故意傷人和違法囚禁婦女三條罪證。
但蔣煜從來了警局就成了一尊雷打不動的石像,不說話,不看他們,連姿勢都很少變,隻有淺淺的呼吸聲和冒出一小截的胡茬能夠證明他還是個活人。
還年輕的小何第一次碰到這種大案子,第一反應是不可避免的興奮,後來見到就差把瞧不起三個字寫在臉上的蔣煜有點惱火,在他憋着一口氣好不容易把蔣煜逮了回來,正準備開啟自己人生的高光時刻時,卻在蔣煜嘴裡問不出一句話。
半個多小時過去了,他的嗓子眼都要冒煙了,蔣煜的嘴唇還沒起皮,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他。
小何的急性子被勾了出來,差點要當場脫警服跟蔣煜幹起來。
好在張警及時拉住他,給了他一個淡定的眼神,打開保溫杯喝了一口茶,開始轉化風格唱白臉。
“蔣總,證據已經t給你看過五遍了,我實在認為沒什麼必要再六刷了,你真的不打算講些什麼嗎?
其實對我而言,你講些什麼都可以,隻要你能開口說。
”
蔣煜不說話。
“我告訴你,認罪态度也很重要,你現在最好跟我師父老實交代一切,隻要你态度良好,我們自然會酌情量刑,還有,我告訴你,現在證據都已經擺出來了,你否認不了,唯一且最好的辦法就是配合我們的調查,不要滿腦子都想一些歪門邪道的方法逃脫法律的制裁!
”
小何流暢說完一大堆,蔣煜依舊不說話,隻不過稍微變化了姿勢,靠在椅背上展開雙腿,用一種極其嘲諷的眼神盯着他們唱雙簧。
自在得跟警局是他家開的似的。
他們兩個唱雙簧見狀唱不下去了,又不想看蔣煜演默劇,三個人氛圍凝重地待了好一會,張警盯着油鹽不進,自動屏蔽他們話語的蔣煜無可奈何,用本子打了一下小何的肩膀,示意他們先離開晾晾蔣煜。
“回來給我帶瓶水。
”
他們快要合上門時,裡面的蔣煜突然出聲吩咐。
“水?
”小何蹭一下打開房門,憤怒道,“蔣總一句話都沒說還渴了?
”
蔣煜緩緩擡起眼,好玩般看着他,淡淡道:“我看你說的有點渴了,不行嗎?
”
“這裡是警局!
你最好别得寸進尺!
”
“小何。
”
張警拉住氣成一頭紅眼牛的小何,溫和答應了蔣煜的要求,拉着一身牛勁的小何出去了。
“方便的話再把我手機拿過來,我要聯系律師。
”
在門上的窗口裡,蔣煜揚起音量,恬不知恥地再加了一個要求,張警捂住小何的嘴,揚聲答應。
待兩人都走了,蔣煜搓搓臉,窩在手掌中沉重地歎出一口氣,靜靜等着律師和助理趕來。
吳晨早在聯系不上蔣煜第一時間發現不對勁,沒等張警把手機拿給蔣煜,他便屁颠屁颠帶着律師往警局趕來了。
蔣煜是個挑剔人,他看見吳晨和律師出現在自己面前還不滿意,非得好好休息一晚,換上一身體面衣服,好好打扮一番才肯配合他們的詢問。
“視頻裡是你本人嗎?
”
過了快十二個小時,張警終于可以正常走審問流程,嚴肅問道。
“是。
”
收拾好自己的蔣煜過了一夜态度好多了,爽快承認證據的真實性,絲毫不管身側吳晨和律師頓時成烏龜綠的臉色。
“哦?
”張警沒有預料這麼順利,又問,“駕車過程中,你是否有喝酒的行為?
”
監控視頻确實拍到他踉踉跄跄下車挑釁,腳步虛浮醉醺醺的樣子。
蔣煜眯眼略微思索,自信回答:“沒有。
”
吳晨和律師的臉色徹底拉燈了。
“沒有?
”
做記錄的小何不自信地擡頭看了眼思考的張警,不可置信道。
蔣煜笑笑挑眉:“我說的不是中文?
”
“既然你自己承認案發當天晚上沒有喝酒,所以你是保持着清醒的意識到受害者家故意傷人的是嗎?
蔣煜?
”張警畢竟是個老警察,從容問道。
“沒有故意傷人。
”
蔣煜一口否認,張警緊咬他:“沒有?
那你怎麼解釋監控視頻裡你攻擊受害者的動作?
”
蔣煜面不改色地開始胡亂說話。
“不清楚,那晚我喝了酒,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記得醒來的時候有點累。
”
“蔣總那晚喝酒喪失了主觀意識,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從法律上來看屬于非故意傷害,受害者也沒出什麼大事,如果受害者願意的話,我們可以跟受害者私下解決。
”律師插嘴。
張警不滿意這個結果,繼續逼問玩空杯子的蔣煜。
“所以你是酒後喪失主觀意識後傷人嗎?
蔣煜?
”
“不是。
”
蔣煜放下空杯子,在吳晨和律師緊張的視線中淡淡道。
“我是酒駕過來故意傷人。
”
吳晨:“?
”
律師:“?
”
張警和小何被他瞬息萬變的口供無語住了,緩了一會才問:“所以你是說那天晚上你沒有喝酒,是有意識地故意傷害他人?
”
如果這時候蔣煜認了,他們就能以故意傷人的罪名申請逮捕蔣煜,然後把他送進牢裡。
雖然不能徹查天華集團,但能把蔣煜送進去都算他們的意外之喜了。
事要是成了,那簡直順得有些不可思議。
小何越想越興奮,滿眼期待等着蔣煜回答,而張警心下充斥着不安,他和臉色死白的吳晨一起死死盯着還沒開口給出答案的蔣煜。
蔣煜似笑非笑地望他一眼,沉吟一會,輕聲啟唇。
“你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