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嬌娘看着那方寫着‘煉獄’的匾額,好不容易才穩下心神。
“肖先生,王爺為何會在此處見我?
”
柳嬌娘面上難掩驚懼之色,她身體緊繃,袖中的雙手緊緊攥着,卻又強裝鎮定地詢問。
肖墨看着柳嬌娘的反應,溫聲道:“王爺最常待的地方便是煉獄,叫姑娘來此自然是為了問話。
”
柳嬌娘後知後覺才發現是她想的太簡單,她怎麼忘了,宴行止殺名在外,他是世人眼中的惡魔,即使那晚開恩答應了她,卻終究是高高在上,不可捉摸的殇王。
這煉獄是宴行止親設,在煉獄見她,倒是也合情合理。
柳嬌娘吸了口氣,提步進了鐵門内。
走進去光線瞬間變暗,門内一名身着黑色勁裝,面無表情的侍衛正是李冰。
李冰看到柳嬌娘,簡單點頭後道:“跟我來。
”
柳嬌娘便安靜地跟着李冰朝内走去,越往裡走光線越暗,直至走到深處,可以看到甬道兩側牆面燃着燭火。
這煉獄應該是建在地下,裡面的氣溫越來越低,還有一股陰冷潮濕的氣息,柳嬌娘忍不住搓了搓雙手。
很快,李冰領着柳嬌娘來到一間光線昏暗的房間内,側身道:“柳姑娘請在此等候。
”
柳嬌娘看着眼前狹窄昏暗的屋子,心髒跳得極快。
“多謝大人。
”柳嬌娘進了屋子,出聲道謝。
李冰擡眼看了柳嬌娘一眼,而後退出屋子,将門掩上。
屋内隻剩柳嬌娘一人,她輕輕籲了口氣,環視屋子,隻見屋内空蕩蕩的,有一張桌子和椅子,桌上擺放着茶壺茶杯,看上去不像囚室。
她走過去坐在桌邊,回想着這幾日的事情,确信自己沒有做什麼得罪殇王的事,可這狹窄的房間太過陰暗,讓人緊張。
不知過去多久,緊閉的屋門突然打開。
柳嬌娘驚得瞬間起身,便見一身玄衣的宴行止步入屋内。
“參見王爺。
”柳嬌娘垂眸福身行禮。
宴行止似乎剛剛審訊完犯人,周身帶着一股淩人煞氣,他目光平靜的掃了一眼柳嬌娘,徑直來到柳嬌娘剛才坐過的椅子前坐下。
宴行止沒有出聲,這種無聲的威壓甚為迫人,柳嬌娘身體緊繃,臉上強裝平靜。
宴行止鳳眸微眯,終于出聲:“這麼害怕本王,何必上趕着來求本王?
”
柳嬌娘一時拿捏不準宴行止叫她來的目的,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鎮定:“民女不怕。
”
“哦?
”宴行止眉宇微揚,睨着柳嬌娘縮在袖中的手,突然擡手握住柳嬌娘細瘦的手腕,一把将人拽到跟前。
柳嬌娘身體本就因為驚懼而微微顫抖,突然被人用一股猛力拉扯,身體失重一下子便撲在面前人的懷中。
瞬間,一股極緻的冰寒之氣混雜陌生男子的氣息席卷全身,讓柳嬌娘有一瞬間呆滞,意識到自己倒在宴行止懷中,腳底冒起一股寒氣,直沖頭頂。
“王,王爺恕罪,我不是故意的!
”柳嬌娘慌忙站直身體,卻因為手腕被抓,腳下不知踩到什麼,突然打滑,身體不受控制倒向面前之人。
這變故太過突然,便是宴行止都沒有反應過來,他本能的偏頭,柳嬌娘的嘴唇就剛剛好撞在宴行止的耳朵上。
柳嬌娘:“……”
宴行止:“……”
唇齒間的疼痛,讓柳嬌娘驟然回神,她急速退開,捂着自己被撞紅的嘴唇,一雙美眸疼出了淚光,就這麼怯懦驚懼的看着宴行止。
宴行止僵坐在椅子上,他隻是想将人抓到跟前審問,不成想柳嬌娘身體如此脆弱,都沒用力就能摔倒。
耳朵上似乎還殘留着那股濕意和柔軟觸感,他繃着臉還沒出聲,柳嬌娘忽然跪下去。
“民女不是有意冒犯王爺的,請王爺責罰。
”柳嬌娘的唇瓣殷紅飽滿,細看唇瓣還殘留着皿迹,顯然是方才磕出來的。
宴行止盯着柳嬌娘唇瓣上的那滴皿,額角細微的抽了抽,本是他将人拽得摔倒,若要怪罪豈不是顯得他無理?
“起來吧。
”宴行止無甚表情地說。
柳嬌娘忐忑地站起身,唇瓣雖然還有些疼,但重要的是宴行止啊!
她忙去看宴行止的耳朵,即使光線昏暗,也能看到宴行止的耳朵被撞紅了,上面好像還有一絲皿迹,那應該是她的皿……
這突如其來得了意外倒是打破了方才那股壓抑。
“你在找一個人?
”宴行止出聲,面色看上去沒什麼變化。
柳嬌娘偷偷看了宴行止一眼,見他神色如常,才恭敬回道:“正是,王爺怎會知道民女在找人?
”
問完柳嬌娘才意識到自己太笨,宴行止掌管督察院,她那點事自然很容易查到。
宴行止不動聲色地睨着柳嬌娘:“他是你什麼人?
”
“是民女的恩人。
”柳嬌娘并不隐瞞:“一個月前,民女路遇歹徒,他救了民女後便暈厥,民女見他身受重傷,便将人帶回府上。
”
說罷,柳嬌娘大着膽子問:“王爺為何問起此事?
可是認識他?
”
“他叫什麼名字?
”
“小七。
”柳嬌娘解釋:“不過這應該不是他的真名,民女将他救回去後,他失去記憶不記得自己的身份名字,民女見他貼身佩戴的匕首上刻着‘七’字,遂喚他小七。
”
小七沒有記憶,不記得自己是誰,又對柳嬌娘有恩,所以柳嬌娘暫時将小七收留在府中。
柳嬌娘也曾擔心小七是什麼逃犯,所以在小七養傷期間,還特地讓含嫣去打聽了邺京近日有沒有什麼逃犯,但并無消息。
柳嬌娘本是想着等小七傷好後,送他些銀兩,再帶他去官府,如此便可幫他尋找家人。
卻不想柳墨娘發現小七後,竟是趁着柳嬌娘同孟氏出去時,讓家丁綁着小七打了闆子,後将昏迷的小七賣了。
柳嬌娘回到府中才知曉此事,忙去找人,可府中阻止,她隻能讓鄭娘子暗中尋人。
無論如何,小七救過她,又是因她被賣了下落不明,柳嬌娘這才一直暗中找人。
宴行止聽後沉默下來,狹室内昏黃的光芒明滅不定,映在宴行止周身,看上去越發神秘莫測。
柳嬌娘心中緊張,難道宴行止認識小七?
還是小七當真是逃犯?
片刻後,宴行止淡淡道:“你回去吧。
”
“啊?
”
這麼快?
宴行止墨般的眼睛朝柳嬌娘看來:“怎麼,還想在煉獄内參觀參觀?
”
“不,民女告退!
”柳嬌娘對煉獄避之不及,怎敢參觀?
室外有人領着柳嬌娘離開,下一刻,狹室暗處牆壁轉動,有兩人走進來。
“王爺,柳乾攀附甯王和太子,那殺手又是太子的人,她的話不可信。
”李冰聲音冷沉。
肖墨卻道:“我t倒是覺得柳姑娘應該沒有說假話,或許是此人故意接近柳姑娘,而柳姑娘什麼都不知道,便将他當作恩人。
”
“甯可錯殺,不可放過,肖先生莫要忘了那人手中的東西,現在最重要的是抓到此人!
”
肖墨沉默,那殺手潛伏在王府一年,偷走那東西後消失,王府暗衛追查多日,卻沒想到他會藏在柳府。
事關王爺安危,的确不能疏忽大意。
宴行止沉默少時,而後起身用右手摸了一下左邊的袖口,“既然此人失蹤,那總得有人同甯王和太子的人聯系。
”
肖墨和李冰疑惑:“王爺的意思是?
”
“如果有人假扮他去見太子,他自然會主動出現。
”宴行止鳳眸幽深:“柳嬌娘不是在找他嗎?
”
肖墨頓時心領神會:“要假扮此人不難,屬下這就去安排。
”
“不。
”宴行止淡聲阻止:“本王親自去。
”
蕭墨和李冰一驚,李冰忙道,“王爺還是讓屬下……”
“你不是他的對手。
”宴行止聲音不容置喙,“去叫高玉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