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輕霧淺笑,緩緩推開莫南澤的手,不想因為自己的存在,而讓壽星為難。
“澤哥,你陪阿姨好好過生日吧。
我的确不是你們的家人,既然三嫂不願意看到我,那我離開就是。
”
莫南澤氣得臉色鐵青,怒意沸騰,欲要說話時,被輕霧再次打斷。
輕霧語氣加重了幾分,“你就聽我這一次好嗎?
”
說完,輕霧向所有人颔首道别,然後轉身離開。
莫家的父母哥嫂都沒有出面挽留,因為所有人都了解三嫂的性格脾氣。
他們雖然覺得三嫂的做法很過分,但也不會跟她正面起沖突。
輕霧拎着包離開莫家。
晚霞餘晖籠罩着整個大地,天色逐漸暗沉,清風徐來,暖意四溢。
前院的花香撲鼻而來,輕霧步伐沉重,心事重重地走向大門。
莫名的惆怅感籠罩而來,她覺得自己從來都不屬于這裡。
突然,身後傳來沉穩的腳步聲。
輕霧回頭時,莫南澤已經走到他身邊,牽起她的手。
她微微一怔,感覺男人的大手溫暖厚實,緊緊握着她的手。
她心裡莫名的悸動,随之而來的感動,眼眶泛濕,“澤哥,你怎麼也出來了?
”
莫南澤神色自若,笑容溫和,柔聲說:“回家,我給你做好吃的。
”
輕霧心裡很不安,“可是,今天是阿姨的生日,你不陪陪她嗎?
”
莫南澤牽着她的手往前走,“陪過了,也送過禮物。
而且她生日年年有,不差今年這一個。
”
“阿姨會難過的。
”
“她不會。
”
輕霧抿唇淺笑,沒有再說話。
莫南澤牽着她漫步走在暮色之下,兩人平靜的外表之下,心在沸騰。
因為提前離開,婁青的車還沒開過來接他們。
莫南澤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光明正大地牽着她的手,像情侶那樣漫步在靜谧空曠的大道上。
道路兩邊種滿了梧桐樹,枝繁葉茂,十分好看,在夜幕之下更顯幽靜。
行人道上的路燈逐漸亮起。
輕霧垂着頭,看着地上的方塊瓷磚,一步一步邁着,手在他掌心裡暖暖的很舒服。
“小丸。
”莫南澤低喃。
輕霧擡頭看他,“嗯?
”
莫南澤目不斜視地望着前方的路,臉色暗沉,聲音無力,“不走,可以嗎?
”
輕霧沉默了,靜靜地望着他的側臉。
“隻要你留在北國,我就有足夠的能力保護你。
”莫南澤語氣誠懇認真,每一個字都是肺腑之言,“你可以繼續做你最喜歡的工作,繼續做研究,設計軍械,隻要你願意的,你想做的,我會無條件支持你。
”
輕霧心裡知道,隻要她不離開北國,她永遠都是安全的。
即使違約了,被當成叛國奸細,成為跨國通緝犯,華夏也拿她沒辦法。
可她不願意背負這樣的罪名,科研院培養她這麼多年,讓她參加了這麼多重要的項目。
她不想為了愛情,而做一個背信棄義的人。
“對不起,澤哥。
”輕霧情緒低落地說,“我也想留下來,而且我也已經努力過了,可是科研院不肯放我走,不管我提出怎樣的補償,都不願意。
”
“一定要走?
”莫南澤手心微微用力,握得更緊,宛如他的心情,繃着難受。
輕霧感受到他大手的力量,低下頭看着腳尖,并肩他一步一步往前走。
兩人沒有坐車的打算。
想要一直牽着手走下去。
輕霧輕聲應答:“嗯。
”
“什麼時候?
”莫南澤問。
輕霧心房隐隐作痛,說得輕描淡寫:“華夏已經派人來接我了,他來到我面前那一刻,就是我離開的日子。
”
莫南澤沒再說話,望着暗沉下來的天際,心也悶上了一層灰暗,有種喘不過氣的難受感。
輕霧又說:“我爸媽還活着,我希望澤哥你能繼續幫我查找我爸媽的下落。
”
莫南澤嗓音低沉:“我會的。
”
輕霧:“我也會讓華夏出面尋找并解救我爸媽。
”
莫南澤又陷入沉默,步伐也變得沉重。
“澤哥,如果可以,以後就麻煩你有空去看看我爺爺奶奶,他們老了,身邊沒有親人……”輕霧說着說着,難受的氣頂在兇口裡,哽在喉嚨裡,聲音變得微顫,“我也很忙,他們不知道我的工作性質,一定很難理解我為什麼不聯系他們的,我又不能回來北國看他們,我……愧對我爺爺奶奶。
”
莫南澤腳步一怔,頓停下來,他沒有勇氣去看她的臉,怕控制不住會在她面前流淚。
他隐忍着痛楚,故作平靜地說:“十年前,你離開北國的時候,已經做好一輩子都不回來的打算了。
”
“所以,你斷的北國這邊的所有人聯系,包括同學朋友和我。
”
“若不是白禾,你是不會出現在北國的。
”莫南澤眸光朦胧地望着遠方的燈光,苦澀地問:“這一次,你又要離開多久?
五年,十年,還是五十年?
”
輕霧感覺心裡酸澀難受,很不是滋味,一想到千裡之外還有個男人會苦苦等待她,她又給不了承諾,給不了未來,就難受得想哭。
輕霧深深呼氣,哽咽着說:“澤哥,不要等我,遇到好的女人,就捉住機會,談一場甜蜜的戀愛,然後結婚生子。
”
莫南澤仰頭看天,眼眶濕透了,喉嚨像惹了火,無法控制的悲傷情緒在心裡翻滾。
他感覺要死那般痛苦,卻還要強忍着不讓情緒失控,啞啞地問,“那你呢?
會找一個志同道合的男人嫁了嗎?
會給他生兒育女嗎?
”
“我不知道。
”輕霧用另外一隻手去抹眼淚,對未來一無所知,她給不了任何答案。
莫南澤難受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轉身把輕霧抱進懷裡,緊緊地摟着。
被莫南澤抱進懷裡的那一瞬,輕霧再也忍不住哭了,雙手抱着莫南澤的腰,在他兇膛裡肆意哭泣。
莫南澤不知道她為什麼哭得這麼傷心。
或許是因為不舍得爺爺奶奶,或許是因為沒有辦法為北國效力,又或許是沒把她父母救出來。
這種種原因,足夠讓她大哭一場。
他最愛的小哭包。
終究還是在他的生命裡昙花一現,終将離開。
莫南澤溫柔地撫摸她的後腦勺,細聲細語說:“小丸,離開那天,不要告訴我,悄悄地走,好嗎?
”
輕霧閉着眼,淚如雨下,帶着哭腔問:“為什麼?
”
莫南澤眼眶通紅,桑嗓音低沉微顫,帶着一絲哽咽之意,“我不想再像十年前那樣,在機場失控痛哭,我更怕失去理智把你給藏起來,不讓任何人找到你。
”
他的話說話,輕霧整個臉蛋都埋在莫南澤的兇膛裡,身子哭到抽動,雙手愈發用力,緊緊抱着他的腰,恨不得哭死在他懷裡。
夜色很美,街景朦胧,這一晚上,兩人都難受得無法直面對方。
回到錦苑後。
莫南澤以工作很忙,在書房度過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他又以集團有急事,提前離開了錦苑。
莫南澤沒把她帶去軍戰集團。
而這一次的道别,灑脫又平靜。
在兩人心裡,都明白。
這一次道别之後,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面了。
與其痛苦又不舍地鄭重其事來一場道别,不如就這樣不經意的就此别過。
他去了軍戰集團工作。
她回華夏繼續她的研究工作。
從此陌路。
輕霧把留在錦苑的東西收拾好,依依不舍地再看一遍這個家。
那龐大的書櫃,溫馨的裝潢,每一處都是她喜歡的細節。
當初,假的白錦初回來時,他迫不及待地裝修了這個家,是憧憬着娶到深愛多年的女孩吧?
是什麼力量讓這個男人深愛了她十幾年,最後還能坦然接受她的一切,毅然決然放手讓她離開?
輕霧隻是想到莫南澤,就能流淚滿面。
才發現,她根本配不上這份沉重的愛。
輕霧抹掉淚水,拎着包離開錦苑。
小紫在外面等着,見到輕霧出來,急忙走過去接住她的包,見到她眼眶通紅浮腫,心疼道:“輕姐,你眼睛好腫,是不是哭了一夜?
”
輕霧雙手壓在眼睛上,讓疼痛的眼睛得到休息,深呼吸一口氣,平複着心情,緩緩道:“我沒事。
”
“過幾天你就要走了,五爺突然就去了集團,難道他不為你踐行嗎?
”
“他讓我離開的時候,不要告訴他。
”輕霧說着說着,又忍不住哭了,聲音哽咽道:“他說,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把我藏起來,不讓我走。
”
小紫心疼不已,走過去抱着她,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安慰,“輕姐,别哭了,五爺是真的很愛你,才想讓你沒有負擔地做自己。
”
輕霧一想到這些日子以來,即使他被欲望折磨得快要崩潰,也從來不會毀她清白,就更是心疼得快要窒息。
被一個男人這樣珍愛着,她此生無憾了。
小紫把輕霧扶着上了車。
車子啟動之後,徐徐離開錦苑。
輕霧知道,或許這次離開,将會是永遠。
她拉下車窗,探頭出去,不舍地t看着這個屬于莫南澤的家。
車輛漸行漸遠,錦苑很快就消失在她眼前,車輛轉入其它道路,她的心也跟着碎了。
風很冷很沉悶,刮在臉上紅難受,心裡很不是滋味。
她拿出手機,低頭看着莫南澤的電話号碼,一遍又一遍地默讀着。
即使早已滾瓜爛熟,她還是忍不住要背下來。
回到華夏,她将不能再跟他有任何聯系,即使打電話發信息都不行。
終有一天,她離開科研院後,就能聯系他了。
或許是五年後,也或許是十年後,甚至可能是她退休之後,風燭殘年,再與他聯系。
輕霧緊握着手機,雙手在發顫,止不住的淚像崩塌的洪壩,傾瀉而下。
她咬着下唇隐忍着哭泣聲,閉上眼靠在椅背上,身子一抽抽地微微顫抖。
心如刀割,痛得她快要支撐不住。
她從來不知道,離開深愛的人,會這麼痛苦。
她甚至理解莫南澤的心情了。
十年前,他送别她的時候,一定比她現在痛上幾十倍,才會在機場裡失聲痛哭。
所以,如今她要離開,他連送她的勇氣也沒有,更不想知道她要從何時何地離開。
隻要不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是不是就沒那麼痛苦了?
在車上,小紫專心開車,看着輕霧淚流滿面,也是不知所措。
回到白家。
輕霧拖着沉重的步伐進入客廳,見到沙發上端坐的爺爺奶奶,便走了過去。
白震和嶽銀花滿心歡喜地站起來迎接她,可看到她哭腫的眼睛時,就忍不住生氣。
白震怒問:“是不是阿澤欺負你了?
”
嶽銀花心疼不已,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阿澤倒是搞什麼?
為什麼惹哭我家寶貝小丸?
他在哪裡?
奶奶給你讨公道去。
”
輕霧拉住爺爺奶奶的手,淚光閃爍,哽咽道:“爺爺奶奶,澤哥沒有欺負我。
”
嶽銀花摸着輕霧的臉蛋,心疼得眼眶也跟着泛紅,“他沒欺負你,那你怎麼把眼睛都哭紅了,腫得像個小栗子,你昨晚上是不是一夜沒睡好?
”
輕霧把他們按在沙發上坐下,在他們面前跪下。
白震和嶽銀花都慌了,急忙扶着她的手起來,輕霧推開他們的攙扶,“爺爺,奶奶,你們坐好了,孫女有話要跟你們說。
”
嶽銀花:“有什麼話說就說,别跪着。
”
輕霧依然跪地不起,内疚道:“對不起,爺爺奶奶,孫女不孝,以後就不能常伴在你們身邊,照顧你們的晚年了。
”
嶽銀花心慌意亂,臉色泛白,顫抖着手拉着輕霧的手,“你胡說什麼呢?
”
白震臉色暗沉,眸光深邃,一言不發地望着輕霧,似乎猜到她的意思。
輕霧垂下頭,底氣不足地微哽,“爺爺奶奶,我要回華夏了,回去還是做原來的工作,上班十個月,不能聯系,要到每年的春節前後一個月,才能跟你們聯系。
”
嶽銀花氣得淚水模糊了視線,隐忍着小聲怒問:“小丸啊,爺爺奶奶又不是養不起你,為什麼要回華夏啊?
我就想不通我們北國有什麼不好?
我們家這麼大的家業就指望你來繼承,你為什麼還要回去幹那種沒自由的工作啊?
”
輕霧什麼也不能說,難過地道歉,“對不起,奶奶,對不起,孫女不孝。
”
嶽銀花态度強硬了幾分:“聽奶奶的,哪裡也别去,就在北國,爺爺奶奶老了,随時會死的,你留下來接管家族企業,華夏那邊的工作,讓你爺爺去處理。
”
輕霧抹着眼淚,垂着頭,難過地搖了搖頭,“奶奶,對不起,我不得不回去啊!
有些事情不是錢能解決的。
”
白震似乎想明白了,也懂得她的為難,“什麼時候走?
”
嶽銀花怒斥:“走什麼走?
你個死老頭子,也不想想辦法留着孫女。
”
白震怒氣沖沖地吼嶽銀花,“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人生,也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我們做長輩的為什麼要強迫她?
”
嶽銀花氣哭了,難受地轉身趴在沙發背上,控制不住地抽泣。
輕霧愧疚感充斥心頭,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