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蕭良也清楚，自己問了句廢話。

　　要是姜雄早有悔改之心，今日也不會出現在這裡。

　　連他的親兒子，都無法勸他回頭，更遑論他這個陌生人？

　　但明知沒效果，他還是要問，儘管刀王臨陣倒戈，他還是沒有任何開戰的資本。

　　所以要拖延時間，拖的越久越好。

　　至少，也要撐到這古老的護城大陣完全啟動，能夠支撐一陣子再說。

　　姜雄神情淡漠，隻是瞥了一眼蕭良，便別過頭去。

　　顯然，對於這樣的問題，他連回答都懶得回答。

　　「哼！
」

　　姜若白冷哼一聲，神情也變得愈發冷漠。

　　父子二人目光在空中接觸，最終還是姜雄語氣緩和了下來。

　　「白兒，你曾對為父說過，父親是你的驕傲，是你一生追逐的目標，這番話你還記得嗎？
」

　　「那是曾經！
」

　　姜若白漠然道：「在你背叛理想與信義之前，你的確是我最驕傲的父親。

　　而如今，你站在蒼生的對立面，肆意屠戮曾經發誓要保護的子民，我為有你這樣的父親，而感到悲哀。
」

　　「你怎麼就是不懂啊？
」

　　姜雄嗓音嘶啞道：「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嗎？
這天下根本沒有什麼所謂的大義，所有人都在自保。

　　你所效忠的東極神王，滿口的仁義道德、天下蒼生，可也不過是為了鞏固自己的統治，捨不得自己的王位罷了。

　　他知道，魔族一旦攻下東極天，子民不會怎樣，但他這個東極神王卻難逃一死，所以他開始愚民，讓你們這些部下拚死抵抗魔族，扞衛自己的地位。

　　如果你現在願意投降，我保證魔族不會傷害東極天的子民，對你們同樣既往不咎，我們隻殺東極神王，和那些死忠於他的黨羽。
」

　　「夠了！
」

　　姜若白怒喝道：「你懂什麼？
告訴你！
我曾親眼看見神王讓賢，想將王位傳於老師而不能。

　　我也曾親眼看見，東極天的子民對神王歌功頌德，親手將自己的家人送入兵營，隻為抵抗魔族。

　　這一路走來，我也看到了那些北極天的子民，每天過的是怎樣擔驚受怕的生活。

　　他們寧願對我們這支陌生的軍團感恩戴德，也不願意再相信北極天的官兵，這就是魔物統治了短短數年的北極天。

　　如果東極天也有朝一日變成了這樣，那千百年來，那些為了抵抗魔族而戰死的英雄的皿，就白流了。
」

　　「你！
」

　　姜雄顯然是被說的啞口無言。

　　他所說的，終究是他假大空的幻想。

　　而姜若白所說，卻是這一路上的所見所聞，甚至親身經歷。

　　虛與實的碰撞，前者不堪一擊。

　　「繼續說。
」

　　蕭良在一旁低聲叮囑姜若白，示意他再拖延一些時間。

　　然而，城下的北極神王卻早已不耐煩。

　　「姜兄，和他們說那麼多做什麼？
這些人是不會理解魔族有多恐怖的，隻有把他們打疼了，打怕了，甚至打死了，他們才會知道你我有多英明，才會明白……後悔二字該如何書寫。
」

　　姜雄咽下一口氣，沉聲問道：「你的意思是，現在就進攻？
」

　　「當然。
」

　　北極神王眯眼笑道：「我已經安排吳德開啟四方城門，算算時間，應該也差不多了。
」

　　「那她怎麼辦？
」

　　姜雄指了指雪王，繼續詢問。

　　北極神王嗤笑道：「無妨，既然蕭良不願意將她換回去，那就讓她親眼看著東極天一步步走向毀滅，再將她獻給魔神當寵物，想來還能換些獎賞。
」

　　雪王光是聽著這邪惡的聲音，心中便不免一陣發毛。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她還不如現在就死了算了。

　　最起碼，不用讓蕭良分心。

　　想到這裡，雪王往旁邊挪了挪，想找個自盡的法子。

　　然而左右兩側的魔族士兵，很快發現了她的意圖，將她死死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此時，北安城的護城大陣已經開啟。

　　蕭良估摸著，下方的北極神王和姜雄也早已失去耐心，攻城，就在此刻。

　　算上他，現在北安城中一共隻有四位王境強者。

　　其中楚牧實力最強，是四路王境，可以獨當一面。

　　他和姜若白都是一路王境，刀王也差不多。

　　面對十幾位王境強者，他心中沒有任何底氣。

　　「蕭良，還有什麼遺言嗎？
要是沒有，就準備受死吧！
」

　　姜雄沉聲喝了一句，隨後轉身對身旁的十一位魔王道：「諸位，請出手吧！
一統東極天和北極天兩域，就在今日！
」

　　這十一位魔王二話不說，朝城牆上方掠去。

　　隨著魔物發起進攻，北安城外圍，護城大陣漸漸顯現。

　　姜若白沉聲道：「老師，我先回北門那邊了！
」

　　「不必了。
」

　　蕭良還未開口，一旁的楚牧淡淡道：「這個時候，隻能全力收縮防禦一處，我們人手不夠，顧不上四方城門。

　　你一個人過去，非但守不住北門，自己也要死。
」

　　「我不怕死，事到如今，我也早就想開了，臨死前能換一個也算夠本！
」

　　姜若白手持長槍，一身視死如歸的膽氣。

　　蕭良思索片刻，緩緩搖頭道：「武王說的對，這個時候，沒必要做無謂的犧牲，你是東極天的第一天才，前途無量。

　　這些魔族的魔王，像是流水線上量產出來的東西，和他們換命不值得。
」

　　「那北門就不要了嗎？
」姜若白有些苦澀的問。

　　蕭良目光看向下方，凝聲道：「隻要正面能夠速勝，我們就能趕在北門被破之前回去救援。
」

　　「速勝？
」

　　姜若白和刀王都嚇了一跳。

　　從陣容上看，他們拼盡全力，尚且處於劣勢，談何速勝？

　　「聽我說。
」

　　蕭良把眾人聚在一起，凝聲道：「隻要我們能先幹掉五個魔王，我就有辦法殲滅正面的敵人。
」

　　「幹掉五個魔王……」

　　刀王和姜若白聽罷，紛紛陷入沉思。

　　如果以這個為目標的話，他們倒是有可能做到。

　　當然，也隻是有可能而已，關鍵還要看楚牧的發揮。

　　楚牧神情古怪的看著蕭良。

　　「你又打算鋌而走險了？
」

　　「不是鋌而走險，而是逼到這兒了，隻有這一個辦法。
」

　　「好，我明白了！
」

　　楚牧望向城下，一臉睥睨之色。

　　「我會儘力為你創造機會，剩下的，就看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