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引起注意，秋如狂並未穿他的亮銀明光鎧，就連三尖兩刃槍都捨棄了，唯獨踏雪烏騅馬他捨不得丟下。

　　爬向城牆後，他讓親衛分成數隊，先行一步，他則獨自出發，選擇了一條小路，摸黑向南趕去。

　　他準備去江陵關，那裡還有他兩萬虎賁軍，他自認為隻要逃到那裡，就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可他一路潛行，利用親衛的犧牲，突破一道道關卡，逃到江陵關時，卻傻了眼。

　　隻見關上，高高豎起一面「燕」字大旗，大旗左右，一排『馬』字戰旗，一排『林』字戰旗，隨風飄揚，獵獵作響。

　　「城關重地，閑雜人等速速離去，不得在此徘徊。
」

　　城上的將校雖是秋如狂的舊部下，卻沒認出他來。

　　兩天兩夜沒吃沒喝，穿山過林，一路逃竄，此時的秋如狂披頭散髮，身上的錦衣早已刮成了布條，猶如乞丐，狼狽的不成模樣。

　　「哎，不得無禮，天寒地凍，估計是餓的急了，才來關上求口吃食，給他幾個饅頭打發了吧。
」

　　「是將軍！
」

　　聽到熟悉的聲音，秋如狂透過打卷的長發，仰頭向城上望去。

　　隻見一個團臉壯漢率領一眾將校，正在城上巡視，看清楚那人後，秋如狂嚇得趕緊低下了頭，咬牙切齒道。

　　「秋豹，真是冤家路窄啊！
」

　　「城下的乞丐聽著，林將軍仁慈，要給你饅頭，你等一下，我派人去取了。
」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秋如狂夾著嗓子，深深低著頭，裝成羅鍋的模樣，沉吟片刻，憨聲道。

　　「大人，小人家裡原本十分富裕，卻遭了匪患，一家老小皆被土匪所殺，隻剩小人逃往外在。
」

　　「小人不願上山落草，殘害百姓，才落得討飯的下場。
」

　　「大人給小人饅頭，隻能解決小人一頓的溫飽，小人身高體壯，有得一把子力氣，大人能不能讓小人進城，幹些苦力活呢，能吃飽就行，小人不要銀錢。
」

　　「呵，你這乞丐，還得寸尺上了，將軍給你饅頭已經是天大的仁慈，拿了饅頭速速滾蛋。
」

　　「大人，小人聽您的口音，像是東海郡人，小人家也是東海郡的，看在老鄉的份上，求您救小人一命吧。
」

　　秋如狂滾下馬，跪在雪地上，叩起了頭。
「隻要能活命，幹什麼都行，小人願意將路上撿來的老馬獻給大人。
」

　　「你也是東海郡人？
」將校聽到是老鄉，不以為意的應付一句，卻直勾勾的盯著那匹黑馬。

　　踏雪烏騅雖然卸掉了馬鞍和轡頭，鬃毛也是淩亂不堪，身上還搭著破爛衣裳，但依舊難以掩蓋它的神氣。

　　將校知道這樣有違軍紀，但還是不免有些心動。
「你等一下吧，我去林將軍那裡給你求個情。
」

　　將校說完，快步向遠處跑去，追上還沒下城牆的林豹，彙報了此事。

　　「哦，這漢子寧願乞討，也不亂殺無辜，還算仁義，就放進來安排到輜重軍裡面吧。
」

　　林豹不以為意的嘟囔一句，就要下城牆，將校臉上一喜，恭維一句。
「將軍仁慈！
」，就要走。

　　「等一下。
」王美麗走上前來，喊住將校，勸道。

　　「姐夫，不可隻聽那乞丐一面之詞，馬元帥有令，不得放一人進入江陵關，我看還是算了。
」

　　「去去去，燕王還說不能見死不救呢。
」林豹不耐煩瞪了王美麗一眼。
「你說咱聽燕王的，還是聽馬元帥的？
」

　　「姐夫，這是兩碼事，你要非想救那乞丐，可以多給他些饅頭和銀子，但絕不能違反軍令，放進關內。
」

　　「一個乞丐，老子就是放了，他馬彪還能把我怎麼樣嗎？
」林豹一聽軍令來了脾氣，氣惱道。

　　「他們都出去攻城略地，得到大把的軍功，留老子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苦守，老子做點善事還不行嗎？
」

　　「姐夫，沒人攔你做善事，隻是你不能違反軍令。
」王美麗無奈的撓了撓頭，湊近一些，悄聲道。

　　「姐夫，將你安排在江陵關，是雅江元帥的意思，不得放一人進關的軍令，我聽說也是雅江元帥下達的。
」

　　「做什麼？
老子連馬彪和蘇白都不怕，難道還會怕她雅江嗎？
」林豹叫喊一聲，撇嘴道。
「哼，本將隻是不想違背軍令，讓王爺失望而已。
」

　　「呃……是是是，姐夫天不怕地不怕，隻是怕辜負王爺的信任。
」

　　「哼，那是，要不是看在王爺的面子上，你以為我會在這裡幹待著嗎？
」林豹憤憤不平道。

　　「這江陵關有什麼可守的？
往南有馬彪和戰坤的數十萬大軍，往北有雅江和蘇白的無數騎兵，敵軍就算長翅膀，也飛不過來。
」

　　「我看他們就是信不過我，等見了王爺，我非得告他們一狀。
」

　　「不是我不想立功，是他們不給我機會。
」

　　「對對對，到時候我給姐夫作證。
」馬美麗哄著林豹就要往城下走。

　　將校見黑馬得不到了，有些不甘心。
「林將軍，要不將那乞丐帶進城來，末將派人看著他，保證絕不會出事。
」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咱變通一下，既能救了乞丐，還能多個勞力，豈不是一舉兩得。
」

　　聽到將校二次相勸，林豹與王美麗對視一眼，眼中不解之色一閃而過。

　　「走，帶本將去看看那個乞丐，再行定奪。
」

　　「是，將軍。
」將校並不知道他的一再相勸已經引起懷疑，立馬在前帶路。

　　來到城上，林豹盯著城下的乞丐，並未發現什麼不妥，可那匹戰馬卻讓他感到有些眼熟。

　　「美麗，你看那匹黑馬，像不像我的烏騅。
」

　　「姐夫，我看著確實挺像，不過那馬蹄子好像是白的。
」

　　「踏雪烏騅？
」

　　「踏雪烏騅！
」

　　兩人同時驚呼出聲，又連忙將聲音壓低。

　　看出踏雪烏騅後，兩人再看向跪在地上的魁梧身影，立即與秋如狂的漸漸重合。

　　林豹不由呼吸加重。
「美麗，他是，是，是……」

　　「姐夫，南風能有幾人這般魁梧呢，他一定是……」王美麗激動的卸下弓箭，遞給林豹。

　　「姐夫，給林伯父伯母報仇的時機來了。
」

　　「不，不用弓箭，我要出城，我要光明正大的砍殺他。
」林豹擺了擺手，快步向城下跑去。

　　王美麗略微猶豫，知道這是林豹的心願，並未阻攔。

　　「開城門，放他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