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液體濺到了江助理的臉頰上，她呆住了。

　　人在極度恐懼的時候，是發不出來任何聲音的。

　　江助理隻能感受到自己的視線漸漸下移，軀體麻木，她如墜冰窟，不斷地發抖。

　　但預料之中的死亡並沒有到來，那些身穿連體白袍，帶著白色兜帽的人迅速清理了地上的屍體，唯獨放過了她。

　　這場屠殺，從開始到結束，一共隻用了不到五分鐘。

　　而身為一個旁觀者，楚遙隻覺得諷刺。

　　月月並沒有想要讓何老師和其他人死，倘若她掐住何老師時，用了全部的力氣，何老師在幾秒內頸椎斷裂而死。

　　後面那個被她甩上天花闆的也一樣，他的身體離天花闆還有三四厘米的距離，並沒有撞到堅硬的牆體上。

　　否則的話，他體內的內臟就會因為巨大的衝擊力而破碎。

　　真正殺死他們的，不是被他們視為「怪物」的異類，而是他們自己的同胞。

　　地面上被噴上了清潔劑，黑紅的痕迹和死亡的氣息消失了，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為、為什麼……」江助理緊咬著牙關，「為什麼要殺了老師？
為什麼要殺他們？
為什麼不殺了我？
！
」

　　「江助理，我以為你是個聰明人。
」白袍人的聲音極為淡漠，「實驗體01……哦，她現在叫月月。
是我們極為重要的資產，你的老師何先民不僅沒有起到教導她的作用，反而使她見識到了人類的缺陷。
」

　　他步步緊逼，「我早就說過，她的學習能力是極為恐怖的。
全世界，有且僅有這一個能夠順利擬態的生物。
而這群學生……」

　　冰冷的視線在江助理身上來回掃了幾下，讓她心生畏懼。

　　「你自己也清楚吧？
和你們學術水平差不多的學生，全國上下一抓一大把，不說有上萬，三五千也是有的。
」他評估著他們的價值，「物以稀為貴，若是大熊貓都和老鼠的數量一樣多了，那還叫保護動物嗎？
」

　　白袍人給身邊的人遞了個眼神，他們將她架了起來。

　　「至於你，江助理，你沒有發現月月的聲音和你很像嗎？
」

　　「我？
！
」江助理的喉嚨中擠出了一絲疑惑。

　　他這句話，倒是讓楚遙恍然大悟。

　　月月並不是不會說話，而是她必須接觸過會說話的人類，才能學會說話。

　　她的學習能力的確是極為恐怖的，江助理和她相處的時間也就十幾分鐘，她就已經能模擬出江助理小時候的音色了。

　　「所以，我們不會處置你，至少現在還不會。
」他解釋道，「你有一項很重要的工作完成，就是教導月月認識這個世界上的各種東西。
我們的儀器顯示，隻要你待在她身邊，她的情緒會更加穩定一些。
」

　　江助理怎麼也沒有想到，救了自己一命的，正是她極為恐懼的月月。

　　她知道，這將是她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了。

　　來到孤兒院後，知道的事情越多，就代表著她離地上的世界更遠了一點兒。

　　然而，她已經完全放棄了回歸原來的生活，她能做的，僅僅是讓自己活下去。

　　就算多一天、多一個小時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