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0章 私自葬了
騾車不緊不慢地回到餘家村時,太陽已經升得老高。
村民們早就在田間地頭,熱火朝天的忙碌著。
看見顧宅的騾車緩緩地駛進村子,茂才媳婦不知道打哪兒突然衝出來,一下攔在了騾車的前面。
趕車的顧恆心頭一慌,瞬間勒緊韁繩控制住騾車,沒好氣的瞪了茂才媳婦一眼。
「你這個不怕死的婦人,幸虧老夫駕車的技術好,再晚一步你就不怕騾車撞過去,要了你的小命?
」
茂才媳婦捂著兇口拍了拍,眼裡閃過一抹後怕,臉上露出一絲訕訕的笑容。
「我這還不是放心恆叔的技術,再加上事情實在緊急,這才衝過來的嗎。
」
她伸長了脖子,朝車廂裡望去。
「顧大小姐在不在車裡?
我是茂才家的,有急事要跟你說。
」
顧千蘭掀起車簾,對尚茂才媳婦那張略顯焦急的臉。
「原來是茂才媳婦啊......出什麼事了?
」
她微微皺著眉面露不解,看向已經衝到面前來的茂才媳婦。
「顧大小姐!
你可算是回來了!
」
「你不在家的這一天,可是出大事了!
」
茂才媳婦一驚一乍的說道,眉頭不住地跳動著。
「今天早上天沒亮,大貴和二貴管事就派人把琴嬤嬤擡到山上給埋了。
」
「就連你們家小少爺攔著,說要等你們回來都沒同意!
」
自從她的三個閨女,到了顧宅當差之後。
茂才媳婦便覺得他們一家子,都該對顧家的主子心生感激。
本來按理說,她根本不需要稱呼顧娘子為『顧大小姐』。
可一想到三個閨女以後的前程,她的心裡便不由得對顧家的主子們,升起一抹敬畏。
「我是想著,琴嬤嬤好歹也是顧家的總管事嬤嬤。
」
「她的喪事,哪能辦得像我們這些泥腿子似的,如此草率?
」
「總要好好熱鬧幾天,經過主子們允許了,才能下葬不是?
」
茂才媳婦急得嘴角直冒泡,卻根本無力阻止什麼。
一聽茂才媳婦說的,顧千蘭的臉瞬間冷了下來。
她就不相信,一個村子裡的鄉下婦人都能知道的道理,大貴和二貴作為顧家的管事,竟然會對這些規矩一無所知。
她分明給了他們足夠的銀子,來操辦喪事。
可這兩個看似十分孝順的不孝子,竟把琴嬤嬤的後事辦得如此簡單潦草。
這個將他們養育成人的老嬤嬤,在大貴心裡的分量,竟然連餘冬玉那樣的一個小妮子都不如。
「茂才媳婦說得有理。
」
「眼下他們人呢?
當真把琴嬤嬤擡上山去了?
」
若是人真的已經下了葬,哪怕她這個做主子的,也不好開口叫停,讓他們再把人擡回來。
除非,他們還沒走太遠,還沒有入山。
「嗨!
可不是嗎!
顧大小姐快趕過去看看吧,興許還能送送琴嬤嬤最後一程,看她入土為安。
」
「我......我就不上去湊熱鬧了。
」
茂才媳婦想到自家的三朵花,以後還要在顧家當差,要是被他們知道是她攔下大小姐告的密......
往後她的三個閨女在顧家的日子,怕是就不好過了呀!
得罪了兩個大管事,終究對孩子們不利,即便他們不做些什麼,隨便透點話音,就多得是人替他們出氣。
「你們先回家,我趕過去看看。
」
顧千蘭幾乎等不及騾車再次走起來,腳下飛快地朝著後山的方向奔去。
眾人隻覺得眼前一花,一道身影快如閃電般掠過,很快便消失在大家的視線裡。
茂才媳婦還是頭一回,親眼見到顧娘子的身手。
以往曾聽說過的那些,關於顧娘子的傳聞,在這一刻全部湧上心頭。
她滴個乖乖嘞!
到底是能獨自進出千蛇山的奇女子啊!
有這樣出其不意的身手,別說是可以毫髮無傷地進出千蛇山了,恐怕就連東峽山的最深處,對她來說也不過如此吧!
山風席捲著樹葉輕拂著顧千蘭的裙擺,她的手指用力地掐進掌心。
越是深入後山,看著沿途飄落的紙錢,她的心便一點點往下沉。
她怎麼也不敢相信,大貴和二貴兄弟竟會如此對待琴嬤嬤,哪怕是在院子裡多擺放幾天,對他們來說,似乎都是一種多餘。
從前對琴嬤嬤的種種關心、種種孝順,就好像是一場戲。
曲終人散之後,人走便徹底茶涼。
他們兄弟在這一刻,連裝一裝,做做最後的樣子都不肯了。
大貴和二貴看著剛剛壘起的墳包,長長地嘆了口氣。
「大哥......我怎麼覺得一切好像在做夢一樣,娘她老人家,真的就這麼離開我們了?
」
二貴喃喃地看著面前的墳堆,香燭還在燃燒著,空氣中還瀰漫著香燭和燒過紙錢的氣味。
想到再也不會出現的娘親,二貴的眼底後知後覺地泛起點點淚花。
大貴輕輕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對於娘的突然離世,他又何嘗不難受呢?
隻是,活著的人終究要往前看,更要好好的把日子過下去才是。
「看開些吧!
娘的身體素來不好,哪怕吃過葯,畢竟病了這麼些年。
」
「受些刺激,一時承受不住也是正常的。
」
他想到本已經到手的銀子,就這麼沒了,不由得又嘆了口氣。
算了!
好在他現在還是顧家的大管事,以後每個月照樣有月例銀子拿。
等過幾個月,他和希月兩人的月例加在一起,想必也能有幾個錢。
大貴的心思還停留在到手後,又飛走的銀子上頭,隻聽身後傳來一聲怒吼。
「你們好大的膽子!
誰準許你們私自葬了琴嬤嬤?
」
顧千蘭趕緊慢趕的追上山,還是遲了一步。
看著已經壘好的墳塋,她的臉上布滿寒霜,眼中滿是不可置信與憤怒。
大貴和二貴下意識地回過身,正對上大小姐那雙滿是寒冰的眼,瞬間兩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大......大小姐!
您怎麼過來了?
」
大貴嚇得渾身發抖,磕磕巴巴地解釋道。
「現在天氣熱,我娘已經走了第三天,再不下葬......實在是對不住她老人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