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無道暗暗驚訝,想不到這北堂家,居然還有如此通天之能。
不過能使金丹修士收為親傳弟子,北堂婉兒的天資,怕也是極其了得。
如非是此女要把那破甲尖鋒指練到一重天境界,又身上有傷,估計早就踏入練氣境。
也怪不得這女孩會被北堂家立為下任家主。
金丹修士的弟子,至少也是築基境的前程。
如今東吳國內,築基修士總共也不過九位。
而越城中,更隻有那位鎮南將軍是築基初期的修者。
坐鎮此間,就是為防獸潮來襲。
而鎮南將軍府的權勢,比之北堂家還要顯赫。
隻需北堂婉兒能平平安安活幾十年後踏入築基,那麼越城北堂,就至少有二百年的繁盛。
北堂婉兒語中的互相扶持什麼都是虛的,估計還是被她利用居多。
不過北堂婉兒的師長既然是金丹祖師,在門中定然是真傳弟子的身份。
得其照拂,自己在離塵宗內,就不至於孤立無援。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爭鬥,有利益衝突,他從不以為,那離塵宗內就鐵闆一塊,上下和諧。
「小姐厚愛,無道承情了,我儘力便是!
」
莊無道想了想,又略覺不妥。
這不是自己儘力便可,自己若能將那古月家那人壓下去也就罷了,不能壓下去,沒了北堂家的庇護,那麼恐怕就是劍衣堂滿門死難之局。
與那古月家子弟的一戰,他是無論如何都要勝出!
思及此處,莊無道便又語氣一變,決然堅定起來,眼中隱透著幾分殺伐之意,鋒芒略顯。
「****之日,定然不會負你所託!
」
北堂婉兒立時會意,臉上的笑意愈濃:「無道師兄你是極聰明的,想來是不用我擔心了。
這其實也是為你自己的前程,師兄當勉力為之。
隻要是盡了心,即便不成,北堂婉兒也一樣感激不盡。
師兄你日後若要去闖那道業天途,婉兒定會托請師尊破例照拂一二。
」
又似是不放心,離去之前又凝聲叮囑道:「對了!
最近師兄最好是莫要出門。
據我所知,那古月家的人,已是在四處打探師兄的根底。
想來也應知曉了你我幾十日前會面之事。
北堂家的那位,一向是不擇手段的。
難保不會對你生忌憚之心,對你下手。
你這間大院有兩位練氣境修士坐鎮,有靈陣示警,暫時應該無妨。
再過些日子,我家另一位練氣八重樓的供奉,就會趕回越城,我會讓他隨在身邊護衛的。
」
莊無道失笑,他最近隻嫌做夢練拳的時間不夠,哪裡還有時間出門?
不過見北堂婉兒,如此鄭重其事。
也就神情肅然的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待得這主僕二人離去,莊無道就又陷入了深思。
既為劍衣堂的處境擔憂,又覺奇怪。
奇怪的是北堂婉兒能被金丹老祖看重,家族長盛不衰,應當不懼古月家日後反撲才是。
為何又對這次****如此在意?
千方百計,想要把古月家的擠落下去,這其中玄機何在?
心情沉重,莊無道卻隻能暫時壓下疑惑。
轉而將二十日前,北堂婉兒給他的那枚皿元丹取了出來。
這枚丹,莊無道這二十日裡一直都不曾有過動用的念頭。
所謂無功不受祿,一旦秦鋒與北堂家談不攏,他便打算將所有送來的東西,都原樣退回。
此時既然已經協商妥當,那麼這枚皿元丹,就可使用了。
按照雲兒的說法,隻需加入幾種藥材,就可更易『皿元丹』的藥性。
使自己能盡得皿元丹激發皿脈潛能之利,又不會藥力激發,在體內產生真元。
可以借這皿元丹之助,一舉將手臂上的筋脈都全數貫通,完成大摔碑手的練體之法,
日後施展這門掌法時,就可盡展其威。
在短短幾日之內,使大摔碑入一重天之境!
隻是『雲兒』所說的那幾種藥材,雖然並不罕見,可在尋常的藥店內,卻也不可能尋得。
隻怕還是要去越城中,那僅有的兩個『丹樓』內,才能買到。
然而他才剛欲舉步出門,就又想起了北堂婉兒之前的交代。
不禁一拍額頭,低聲苦笑,
看來也隻能尋馬原林寒這兩個傢夥代勞了,林寒辦事多少靠點譜,馬原卻是雁過拔毛的性情。
自己的錢經他之手,沒被黑去五成就算不錯。
※※※※
幾乎是同一時間,北城中一間佔地六十畝的大宅之內。
一位四旬左右,略有些富態的中年男子,正是眼神又哀又怒地,望著正仰躺在床上的少年。
少年是莊同,而中年男子,正是北城莊氏的家主莊尋。
哀是哀其不幸,怒則怒其不肖。
「方才已是越城中我能請來到底最後一位名醫。
說你足踝盡碎,能夠最後保住這條腿沒有殘廢,是因對方沒真正下毒手。
想在三個月內復原,簡直是癡心妄想。
除非是有築基修士出手,為你續骨接脈才可。
」
莊同的面色頓時蒼白如紙,這根本就是說的廢話!
越城中唯一的築基修士,就是鎮南將軍。
要請動這位朝廷從二品的高官,隻怕便是越城第一豪族北堂家,也沒有這麼大的顏面。
他家若能請到這位,哪還需請這些庸醫過來?
「那麼三月後的****怎辦?
我就隻能眼看著莊無道那傢夥逍遙自在?
」
「你還想要怎樣?
」
莊尋眼中的怒意更盛:「你老老實實在學館裡習武便是,即便每日呆在家不去,我也不會說你!
為何偏要與那莊無道過不去?
他是破罐碎瓦,是不把性命放在心上的亡命之徒。
你莊同卻是瓷,。
無論碰著摔著,都是你莊同吃虧!
又是誰給你這麼大的權力,動用這麼多的銀錢,買來這雙炎風靴?
五百兩黃金,你是瘋了?
我不是交代過了,財不露白!
越城裡不知多少眼睛盯著我家,你這是要讓我莊家滅門才肯幹休?
」
是越說越氣,莊尋又想起這些年的舉步維艱,隻覺腦仁發暈。
為防城內諸世家的忌憚,他一直都不敢大肆擴張家中的實力。
有了銀錢,也隻能藏著,不能招攬護院供奉。
而家中人手不足,卻又被人窺伺。
若非與古月家,與鎮南將軍府有著些許關係,這莊家的家業,早就被被人吞了。
莊同氣息一窒,雙手猛地攥緊:「我也是想為家裡出一份力,我天資接近三品,隻需能以首席弟子的身份拜入離塵宗,就至少有七成可能成為真傳弟子。
那個時候,越城哪一家敢動我莊家?
財露了白又如何?
真當那些居心叵測之輩,不知我家的財力根底?
」
莊尋氣的笑了:「你真是為家中著想,還是不服這口氣?
你一向好勝,可是見不得莊無道一個混混,壓在你莊同的頭上?
」
見莊同張嘴欲辨,莊尋卻已不願再廢話,直接揮了揮袖:「離塵宗的****,你不用想了。
這次情勢有變,估計你也沒機會勝出。
今年就在家中養傷,我會謀劃一番,送你去含光山。
那也是東南修行大派!
」
「含光山?
那怎可與離塵宗相比?
請父親三思,孩兒即便去了含光山,對家裡怕也無裨益!
」
莊同大急,離塵宗是天南第二大宗,雄據東南之地,威臨百國。
傳承不知多少萬年,勢力雄厚。
而含光山,卻隻是兩百年前,一群散修建起來的宗派,據說是內爭不斷。
入門的弟子,往往沒身殞在敵對之人的手中,反而是死在自己人的手裡。
至不濟,也需是移山宗。
那也是大派,有資格挑戰離塵宗的地位。
尤其是越城內,以移山宗的勢力最盛。
越城幾乎所有的世家豪族,都是被籠罩在移山宗的羽翼之下。
「除了含光山,你還有何處可去?
總勝於無!「
莊尋此時是精疲力盡,也心灰意懶,揮了揮袖,就這麼決定下來。
莊同有離塵學館的經歷,其他宗派都必然會忌憚有加,也隻有含光山,才不會計較莊同的出身。
本來在學館結業,等到練氣六重樓,也可拜入離塵。
然而那日小比,莊同卻是已將監督使得罪。
隻需此人記上一筆,在道館真人面前提一提,莊同就再無入門的希望。
除非是****勝出——
「還有,南平街的沈泉,前些日子讓人提親,欲娶你姐姐為貴妾。
我仔細思量了一番,還是準備答應下來。
」
莊同的瞳孔頓時猛張,神情驚怒:「父親,你怎可如此?
」
所謂南平沈泉,乃是城中第三大幫雷龍幫的幫主,掌控了城中七條街道。
據說本是大族子弟,流落到越城之後,混得風生水起。
手下兩千人,九名練氣,本身也是練氣四重樓,幫中的實力不遜於城內的一些大族。
然而人卻極醜陋,毀容獨眼,性情兇橫。
他莊同的親姐,怎能為此等人的妾室?
「我已決定了,莫要多言。
」
莊尋往門外走,面色冷峻。
沈泉說是求娶,其實還是為謀取莊家的錢財,至少也送去三分之一的家財為嫁妝,估計才可令此人滿意。
然而不如此,莊家一個月都撐不下去!
心中隱痛,莊尋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然而當他再站穩之後,眼裡就滿是狠辣決絕。
他莊尋之子,再怎麼不成器,也不是莊無道那個街頭無賴能夠欺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