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曉霞在屋子裡看著兩個孩子，楊大姐在水池邊上洗著尿布，韓芳在給兩個已經長大的狍鹿子餵食。

　　而李龍，則在廂房裡面對著那一大堆東西發獃。

　　東西太多了。

　　價值也太高了。

　　數量最多的是皮子，在李龍看來普通皮子有狼皮、鹿皮、狍鹿子皮和野山羊皮。

　　其中狼皮四張，鹿皮七張，狍鹿子皮五張，野山羊皮有個十來張——這玩意兒在山裡數量最多。

　　鹿角有四副，三副比較大，一副比較小。
狍鹿子角比較多，有個十來對，因為都不大，好裝。

　　鹿茸有兩根，是一對的，兩根合起來有個不到兩公斤的樣子。

　　碧玉有七八塊，好在個頭都不大，不然不好拿。
這些碧玉質量摻半，一半是非常好的無黑點碧玉，一半是普通的有大大小小蒼蠅屎的玉。

　　都是籽料，最大的也不過五六公斤的樣子。

　　光這些東西加起來，就有三四千塊錢的樣子了——主要是那些沒黑點的碧玉比較值錢。

　　而最值錢的東西，在哈裡木和玉山江兩個人的包裡。

　　哈裡木給李龍帶來了一張熊皮，一個幹了的熊膽。

　　玉山江給李龍帶的一張雪豹皮，以及一些骨頭。

　　李龍猜測他也不知道這些骨頭有沒有用。
但李龍先前要了老虎的骨頭，那這雪豹的骨頭可能也有用吧。

　　這兩張皮子，單張的價值都至少在一千多到兩千。

　　這還是去年以前的價格，今年估計肯定是漲了。

　　這些東西賣掉，買一台拖拉機都夠了。

　　熊皮還好說，後世養殖的比較多，也容易找到。
雪豹皮這玩意兒就難說了，以後基本上很難找到。

　　家裡已經有一張雪豹皮了，是哈裡木當時打到送給李龍和顧曉霞的結婚禮物。

　　這玩意兒保養的好的話，可以放好長時間。

　　這兩張皮子都非常不錯，李龍還沒想好怎麼用。
皮子比較多，李龍就把這些皮子收了弄到另外一個廂房裡放著，不然的話這個房間裡全是味兒。

　　等把東西收好，李龍去主屋和顧曉霞說一聲，便開著吉普車到四小隊，接了李青俠。

　　李青俠過來的時候還帶著一些魚。

　　「早上和我陶大強他爹一塊兒把網取了，取回來後，多的魚讓他拿去賣了，家裡留了兒中午吃的，剩下的我給你們提過來。
」

　　鯽魚湯下奶，這一點李青俠不好說，但意思很明白。

　　再加上魚肉本身也算有營養的，補一補沒事兒。

　　等到了大院子，李青俠把魚留下來，看了看兩個小孫子，然後就開著拖拉機往山裡走。

　　李龍開著吉普車在前面帶路，速度也不快，時不時的還要看看李青俠開拖拉機的情況。

　　等拖拉機開到哈裡木冬窩子的時候，已經是半上午了。

　　那些牧民們還都在這裡，有些人收拾著準備做飯，剩下的人都在草場那邊，看看裡面有沒有什麼妨礙收割機打草的東西。

　　哈裡木在冬窩子這裡，玉山江在草場那邊。

　　看到拖拉機和吉普車過來，哈裡木笑著迎了過來。

　　李龍把老爹介紹給哈裡木，哈裡木熱情的招呼著老爹坐下來，然後端上來茶水。

　　牛羊沒跟過來，沒有牛奶，所以喝不了奶茶，他們倒是有馬奶子，但哈裡木也清楚，這馬奶子大部分漢族人喝不慣，所以乾脆就沒拿出來，免得尷尬。

　　李青俠知道這些人是兒子的好朋友，也不見外，和人聊起來，問問家裡老人孩子情況。

　　李龍這邊就把拖拉機開到草場那邊，然後打算給玉山江他們教一教怎麼駕駛怎麼操作。

　　昨天李龍就已經給說了，牧民中最興奮的屬那些小夥子。

　　紮特對旁邊的塔利哈爾說：

　　「怎麼樣？
想不想開？
」

　　「當然想開了。
這可是拖拉機，和馬可是不一樣的！
據說這一輛拖拉機頂十幾匹馬的力氣呢！
」

　　作為牧民中打獵水準比較高點兒的，塔利哈爾和李龍聊天的機會多一些，知道的也就多一些。
雖然他喜歡拿槍打獵，但同樣也喜歡這新奇玩意兒。

　　不過能不能輪到自己開拖拉機，那就不好說了。

　　小部落裡大家都清楚，和李龍關係最好的就是哈裡木和玉山江。
李龍從縣裡帶過來的物資也是先到他們手裡，然後再分給其他人。

　　當然，大家也清楚，哈裡木和玉山江兩個給李龍提供的東西也多，據說最開始的那個冬天，他們兩個人帶著李龍打獵，給李龍提供羊，也就是那個時候算是成了好朋友。

　　所以李龍要教人開拖拉機打草，肯定最先教的是他們兩個。

　　不過塔利哈爾也有自己的小想法，他沒給其他人說。

　　開拖拉機的誘惑很大，大到他想通過其他的一些辦法，學習一下。

　　李龍把拖拉機開到草場邊緣停了下來。

　　去年被收割乾淨的草場現在又變得鬱鬱蔥蔥，狗尾草、冰草、三棱草和紫花苜蓿等優良牧草長的很茂盛。
中間原來經過這大半年長出來的灌木已經被連根拔掉，視力很好的李龍還能看到草場中間的一些坑。

　　一些黨參的苗子也在其中。
黨參和其他的牧草一樣，都是多年生的草本植物，上面的植株被割掉後，第二年就會再長出來。

　　玉山江從草場裡走出來，李龍剎車後下來，對他說道：

　　「你要不要試試？
我給你說一下，學一學自己就能開著收割了。
」

　　「好啊。
」玉山江自然是想學的。
這玩意兒聲勢挺大，感覺坐上面開著比騎馬要好。

　　再說了，學會了自己開，當李龍有事的時候也不需要等了。

　　李龍覺得在這裡教玉山江他們開拖拉機和操縱收割機比教陶大強他們要好一些，畢竟割麥子這個要是沒割好，損失的糧食那不太好。

　　但在這草場，萬一割歪了或者壓到了其實是問題不大的，牧草多一點少一點影響不大。

　　「看，這個踩下去，是剎車，哪怕這個拖拉機頭上腳下，要滑下去了，踩下去它也不會往後滑。

　　這個是油門，踩下去的時候嘛，就跟你對馬喊了一聲『駕』一樣，拖拉機一下子就跑快了，這個是離合，所有的操作，都是得在踩離合後進行……當然，呆會兒你坐頁子闆上，我給你示範。

　　這個是檔位，你看噢，剛開始嘛，得掛三檔……一檔也行，這邊是加力檔，把這個加力檔扳過來就是一檔，最慢的，不扳過來就是三檔……」

　　說了一圈，李龍覺得玉山江有點懵，便上了拖拉機，讓玉山江坐在拖拉機上，他給示範一遍。

　　玉山江認真的看著，剛才李龍說了一遍，他記下的不多，眼下李龍再操作的時候邊操作邊說，剛才說的那些慢慢就和現在的操作對應上了。

　　玉山江上手還是挺快的，沒過幾分鐘，李龍操作了兩遍，他就大緻記下了開拖拉機的過程，不過眼下他還沒打算自己上，主要還是擔心這玩意兒太大，萬一操作不好，失誤咋辦。

　　這就跟最開始沒玩過電腦的人，上手就讓開機操作程序，必然是會有一點怯場的。

　　在草場的牧民們把可能阻礙妨礙收割機打草的東西弄乾凈後，都圍了過來，看著李龍給玉山江教拖拉機怎麼開。
他們挺羨慕的，不過並不上前。

　　塔利哈爾看著大家都圍過去，他想了想，跑過去到自己的馬那裡，解開韁繩，騎上後往山裡跑去。

　　李龍耳朵好，聽到了馬蹄聲，扭頭看了一眼，然後也沒管。
反正今天上午主要是教學，打草不算是什麼緊要事情，有人離開就離開吧。

　　玉山江終於在李龍的勸說下，開始坐上拖拉機，準備駕駛一下。

　　說實話還是有點緊張的。
當初頭一次騎馬的感覺已經忘記了。
哈薩克牧民家的小孩大約兩三歲的時候就會有一匹馬，學會走路後就學會了騎馬，所以騎馬對他來說和走路一樣平常。

　　但駕駛這個拖拉機，雖然坐上去比坐在馬背上舒服，不那麼晃，但玉山江卻有些緊張。

　　「踩離合，掛檔，松離合的時候輕踩油門……你踩多了……」

　　拖拉機的煙囪冒出黑煙，發動機的聲音也突然一下子大了起來，玉山江嚇了一跳，腳下一松，然後拖拉機給憋死了。

　　圍觀的牧民們轟笑起來。

　　「你們不要笑，別看著簡單，自己操作的時候就不一定能分清楚把握好。
」李龍笑著沖他們揮揮手，然後跳下車。

　　無一錯一首一發一內一容一在一一看！

　　「來，我來搖！
」玉山江見李龍搖過，所以他想著從頭到尾都自己來一遍。

　　搖拖拉機在這初秋還熱的時候，對於玉山江這個漢子來說不算什麼難事。
李龍在旁邊給他示範一下，他很快就掌握了竅門，突突突的把拖拉機發動著了。

　　再來。

　　反正場地大，也不擔心撞到什麼，玉山江連著憋死了兩回，然後就能慢慢開著跑了。

　　在草場外面的草皮子上開了兩圈，玉山江仍然戰戰兢兢，李龍原想著現在就教他駕駛拖拉機操縱著收割機，玉山江錯了好幾回，乾脆就先不學這個了。

　　倒是哈裡木和李青俠聊了一會兒，李青俠要去松林子裡撿蘑菇，哈裡木也過來到這裡打算學一學開拖拉機。

　　李龍在教他們開拖拉機的時候看到李青俠往松林子裡去，便吼了一聲：

　　「老爹，別太往裡跑，裡面有狼哩！
」

　　「好，我知道了!」李青俠聞言沖李龍擺擺手，緊走幾步進了林子。

　　進了林子後，李青俠看了看四周，先撿了一根棍子，既防身，也作為工具，扒草用。

　　哈裡木過來後，李龍開始重複給玉山江教拖拉機的過程。

　　哈裡木雖然騎馬利害，但開拖拉機的情況和玉山江差不多，憋死了兩回，然後在上面能看得出來他也挺緊張的。

　　這回牧民們不怎麼笑了。
大家都不傻，如果隻是玉山江一個人開著比較笨拙那還能說他不適合開拖拉機。

　　現在兩個初學者都這樣，說明開拖拉機和騎馬真不一樣，不是抱上馬背後，輕磕一下馬肚子馬就能跑的。

　　光這個現場教學一直教到中午開飯的時候，哈裡木才算是勉強能開著拖拉機跑。
不過這個時候他也興奮起來，如果不是那邊有人在一直喊著，恐怕他還不想從拖拉機上下來。

　　畢竟剛學會開這個大傢夥，那種新奇的感受和騎馬是完全不一樣的。

　　中午吃的是昨天剩下的肉煮的肉湯，做的納仁。
當然，饢是少不了的。
今天李龍開吉普車過來，順帶拉過來幾袋子米面放在這裡，這段時間這些牧民的口糧是夠了。

　　不光有米面油，還有磚茶。
雖然他們沒有牛奶，但喝茶還是要喝的。

　　吃飯的時候李龍見老爹沒出來，便沖松林子裡喊了幾聲，沒聽到回應，便和哈裡木說了一聲，自己進去找。

　　哈裡木要跟過來，讓李龍拒絕了。
這附近人聲這麼大，基本上是不會有什麼其他動物過來的，李青俠大概率是跑遠了沒繞回來，當然也不排除撿的蘑菇比較多，不想回來了。

　　這時候山裡的蘑菇品種就少很多。
特色蘑菇基本上沒有了，現在能撿到的，有大白脆，有松樹菇，金針菇可能也能碰到，但要看運氣。

　　李龍進了松林後，能隱約看到老爹走過的痕迹。

　　李龍往前走了沒多遠就看到松樹下面、苔蘚裡面有一些松樹菇，他順手撿了起來，繼續往前走，邊走邊喊。

　　走出去一百多米，李龍再喊的時候就聽到了李青俠的應和聲。

　　等兩個碰面，李青俠興奮的給李龍說：

　　「小龍你看，我這撿的蘑菇可不少！
」

　　李龍看了看，老爹撿的蘑菇多數都是大白脆。
這玩意兒以前李龍進山都是不撿的，他一開始總感覺這玩意兒是毒蘑菇，後來確定不是毒的之後，又感覺這玩意兒是老掉的。

　　事實上一點也不老，隻不過面相不符合李龍對蘑菇的審美而已。

　　「嘿，老爹，這些蘑菇……這個這個不能吃，這些都還行，回去可以炒著吃。
」

　　李龍撿的羊肚菌和黑虎掌菌乾貨給大哥那邊放了不少，他們眼下基本上不吃，都是到冬天。

　　因為幹活的時候，地頭能撿到雞腿菇，下雨後有些地方能撿到草菇，然後平時還專門有塊地方能撿到葦菇，所以在村子裡也不怎麼缺蘑菇吃——其實大家並不經常去撿蘑菇，眼下機械比較少，勞動力效率不高，所以農忙季節都在忙著幹活。

　　像李龍這樣時不時講究吃的，還真不多。

　　李青俠知道小兒子在山裡時間長懂的多，因此很虛心，把那幾個毒蘑菇丟掉後，便跟著李龍一起回去。

　　李龍丟掉的有幾個紫色的蘑菇，他以前旅遊的時候在zs縣城見過有人賣，人家說能吃，說實話他真就不怎麼敢吃。

　　這玩意兒……看著那麼漂亮，真能吃？

　　兩個人回到哈裡木冬窩子的時候，這邊大家已經開吃了。
兩個搪瓷盆裡盛著納仁。
看李龍過來，哈裡木取了兩塊剛烤好的饢給拿了過來。

　　李龍和李青俠兩個拿起自己的搪瓷盆開吃起來。
哈裡木和玉山江兩個拿著饢湊過來，詢問著駕駛拖拉機的一些注意事項。

　　顯然這兩個人剛才開完之後，現在已經算是有點心得，而且也有疑問了。

　　李龍自然是一一解答，他相信這兩個人今天一天，差不多就能學會了。

　　這樣的話，明天自己過來就不需要那麼早，隻需要給兩個人把注意事項說一下，明早吃過飯，他們兩個就能輪換著開拖拉機打草，而不需要等自己了。

　　拖拉機的車鬥子裡還放著大半桶柴油，這些柴油夠這些天打草用了。

　　至於其他人要學開拖拉機，李龍沒打算全程教學，他相信在拖拉機休息的時候，會有人找哈裡木和玉山江學的。

　　當然如果有人找到自己，李龍也不會吝嗇，會的人越多，後面需要開拖拉機的可選擇性就越強。

　　「塔利哈爾呢？
」玉山江問著紮特。

　　「不知道，剛才他直接騎馬往裡走了。
」紮特說道，「我給他留了飯。
」

　　「好吧。
」玉山江也不知道塔利哈爾幹什麼去了，當然也沒必要找，到時自然就回來了。

　　中午吃過飯大家休息了半個小時，李龍再次帶著哈裡木和玉山江到拖拉機那裡。
他打算一下午就教會兩個人駕駛拖拉機打草。

　　如果說開拖拉機算1.0版本的駕駛技術，那麼一邊開拖拉機一邊收割就是1.1版本，還達不到2.0級別，不算太難。

　　但這裡面需要一個協調性，要一邊穩定駕駛，一邊操縱收割機。
當然也就是那一個動作，操縱完後剩下的就是平穩駕駛了。

　　對於玉山江和哈裡木來說，他們現在最需要的是進一步熟悉駕駛拖拉機，而不是增加其他內容。
對於李龍這種填鴨式的培訓方式，這兩個人都提出了反對意見，不過李龍沒採納。

　　要是後世的駕校教練知道李龍想要在一天之內培訓出一個基本合格的拖拉機手並且讓這個拖拉機手能夠穩定完成打草工作，恐怕會氣得罵人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