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愧對大雍的列祖列宗
原本憤怒到頭腦發懵的他此刻多了幾分茫然。
照大雍的規矩,除夕宮宴散席後,他要帶着皇室中人去宗祀向列祖列宗上香。
而後在大年初一早起,去天壇祭天,以祈求來年風調雨順。
所以說,光這兩天,他就有的是和太祖爺見面請示的機會。
為何太祖爺急着在此刻顯靈呢?
亦或者說,今夜怎麼會這麼多異象呢?
他轉念一想又覺得,既然那鹘鷹的骨頭上都能有預示,那太祖爺顯靈,是不是也為着此事呢?
遂立刻吩咐禁軍統領馮梵:“馮梵,将這太和殿圍起來,不許任何人随意走動、出入!
朕且先去宗祀那邊!
”
宣王一時也有些茫然。
他很想說,太祖的畫像顯靈?
這怎麼可能?
簡直是無稽之談!
天底下哪有這種鬼鬼神神的東西,都是人為的,自己吓自己罷了!
但他敢想不敢說。
不敬列祖列宗,他的前程可就到頭了。
罷了,父皇要去看,那就去看看吧。
不過是再多耽擱一會兒。
這早死晚死都是一個下場,蕭景弋今天是必死無疑!
而姜令芷一顆心又提了起來。
看着佑甯帝帶着曹公公一行人出了大殿,她忍不住想,不會連宗祀那邊,李承稷也有所布置吧?
那如此以來,可就真是沒有生路了......
她偏頭看向蕭景弋,正想問問他怎麼辦。
就見他仍舊一副神情淡然的樣子,甚至微微上翹的唇角,還能叫人看出他心情甚好。
姜令芷:“......”
她真的很想晃晃他的腦袋,看看他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
這個時候還笑什麼笑?
她都快要守寡了哇!
快想想法子啊!
她的好日子才過了幾天,她還沒有過夠呢!
他摩挲着她發涼的指尖,貼着她的耳邊,輕聲道,“為夫不會死的,别擔心。
”
......
太和殿離宗祀并不遠。
佑甯帝腳步匆匆趕到宗祀看到太祖皇帝的畫像,也瞬間收回了想要處死蕭景弋的念頭。
大雍太祖皇帝的畫像就挂在宗祀的正中間。
此刻,畫像四周萦繞着一圈的淡淡的金光。
而這金光又漸漸彙聚到一處,最終浮空顯出一行字來,“武成亡,天不佑甯;稷竊國,天下大亂。
”
而後這行字又迅速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佑甯帝十分确信,他就是看到了,看得清清楚楚。
一瞬間,他覺得寒意從磚縫裡爬出來,一直鑽到天靈蓋,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太祖皇帝莫不是知曉了太和殿中那鷹骨的預示,特意顯靈提醒他。
若是蕭景弋死了,老天爺就不庇佑他這個佑甯帝了?
還有這後半句......
什麼叫稷竊國?
莫不是承稷要謀反的意思?
這怎麼會?
!
佑甯帝腦子已經不夠用了,他從前看重太子,但對他更多的是嚴格要求,要讓他成為合格的儲君。
可承稷......
承稷是他在最寵愛周貴妃時出生的。
他喜歡這個兒子,就像是尋常人家的父親喜歡孩子一般。
從小就愛抱着他,哄着他。
小時候,承稷的騎射功夫都是他親自教的。
承稷學得慢,時不常地還會磕着碰着,但他從來不喊苦不累,總是認認真真地學。
承稷自小便黏着他這個父皇,一有什麼稀奇東西,便像是猴子獻寶一般拿來給他瞧。
就像今日,他獻上來的這隻鹘鷹。
這樣好的孩子,怎麼可能會竊國?
可話又說回來。
大雍的江山,是太祖皇帝打下來的!
祖宗在天有靈,若不是到了緊要關頭,又如何會急迫地顯靈來提醒他?
分明是承稷在那鷹骨上弄虛作假,連他這個父皇都騙過了,差點要殺景弋釀成大禍,才會讓太祖爺看不過眼的!
佑甯帝隻覺得那顆肉長的心翻來覆去的油煎火烤一般,讓他倍受折磨,除非他徹底舍棄。
他首先是大雍皇帝,其次才是誰的父皇。
佑甯帝一顆心漸漸地冷硬下來,他長歎了口氣,轉頭吩咐曹公公,“回太和殿罷!
”
......
太和殿裡。
哪怕佑甯帝吩咐了,不許任何人随意走動。
但宣王哪會聽呢?
他踱着步子走到姜令芷跟前,肆意打量她幾眼,目光落在她和蕭景弋十指相扣的手上,啧了一聲。
“姜令芷,”李承稷壓低聲音,“有些時日不見,你怎的瞧着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本王不喜歡。
本王還是喜歡你從前桀骜不馴的樣子,實在帶勁。
”
姜令芷眯着眼,看着宣王那張讨打的臉。
這張臉生得像周貴妃,俊美清秀,但性子卻是個惡劣至極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随了瑞王。
姜令芷神情鄙夷:“我長到這麼大,還從未見過這般犯賤的要求。
”
若不是此刻大殿裡這麼多人瞧着,她擔心再惹出什麼不必要的麻煩,必是要一腳踹過去,讓他往後看到女子便隻想逃。
再也不敢說這些污言穢語。
不過她有所顧忌,蕭景弋倒是沒慣着。
他聽覺敏銳,聽到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由近及遠,便知是佑甯帝和曹公公等人從宗祀趕回來了。
既然看到了“太祖顯靈”,那被佑甯帝忌憚的,可就另有其人了。
蕭景弋抓着姜令芷的手腕,朝着宣王便是重重一巴掌扇了過去,隻将人一個趔趄,摔爬在地上,嘴裡吐出一口皿水,細看之下,還有兩顆牙。
姜令芷:“......”
手好麻了。
大殿裡随之響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瘋了!
真是瘋了!
蕭景弋是不是知道自己要死,所以無所畏懼了!
竟然敢當衆毆打宣王!
宣王猝不及防,被打得眼冒金星,他看着地上那被打掉的兩顆牙,氣得腦瓜子嗡嗡的!
蕭景弋!
今日本王不僅要你死!
還要将你碎屍萬段!
他掙紮着爬起身子,劈手就抽了馮梵的佩劍,沖着蕭景弋就砍了過去,大喊一聲,“蕭景弋,你膽大包天,活着就是個禍害,本王這就替父皇殺了你!
”
就宣王這點伸手,蕭景弋要想躲開完全不在話下。
不過他聽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扯了扯唇角,在宣王的劍堪堪刺破衣裳捅入肩頭時,一下子往後仰倒。
劍尖隻是劃破皮肉,但他就像是重傷不治,體力不支癱坐在地上。
手捂着傷口,神情萎靡,一副快死的樣子。
佑甯帝方才聽到宣王的叫喊聲,就驚覺不好。
他甚至是小跑着往大殿裡敢。
結果才邁過門檻,便看到這一幕。
佑甯帝整個人目眦欲裂。
他不是吩咐了不許任何人随意走動嗎?
承稷這個孽障,他怎麼敢動手把護佑大雍的景弋給捅死了?
!
老天爺!
他愧對大雍的列祖列宗,愧對太祖爺顯靈示警!
大雍,大雍,是不是要亡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