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654章 “我們不想死。
”
嫔妃們震驚,錯愕,面面相觑。
簡直不敢相信。
皇帝說完之後,沒人主動去拿白绫。
“怎麼,你們想等敵軍沖進來,把你們都糟蹋了嗎?
還是想以色侍敵,換命苟活,将我大梁顔面踩在腳下?
!
”
皇帝的暴怒,讓大家瑟瑟。
皇帝手中還提着剛才斬殺宮人的劍,皿迹未幹。
廳中十幾個禁衛,在皇帝示意之下,紛紛拔劍出鞘,将嫔妃們圍在當中。
晏後開聲言道:“如果陛下執意不肯撤退,我們後宮衆姐妹自然和陛下一條心,以死明志。
隻是,死在這裡,豈不是白死?
不如大家每人拿一把兵刃,出去和敵人拼了,拼死一個夠本,拼死兩個賺一個!
”
“對,實在不成,打不過鞑子我們再反刀自盡,陛下,讓我們出去拼一拼吧!
”有人附和。
皇帝怒極反笑。
“你們,就憑你們?
手無縛雞之力,想要跟敵軍拼殺?
你們隻會被敵人撕碎踐踏,污了清白!
不要拖延,速死!
”
他用劍挑起一條白绫,朝嫔妃群丢去。
周圍禁衛紛紛上前一步,刀劍直指衆人。
嫔妃們全都明白了。
如果她們不肯懸梁,怕是立刻就會被處死。
有人哭了。
距離刀劍最近的嫔妃,顫巍巍上前,慢吞吞拿起盤中白绫。
“速死!
朕隻給你們一刻鐘,時間已經被你們浪費了一半!
”
皇帝持劍催促。
有人忽然指着绯晚問:“皇貴妃呢,她要和我們一起死嗎?
陛下不是讓她暫代天子職,是不是舍不得她死?
”
這不是關心绯晚。
隻是恐懼之下試圖尋求莫名其妙的公平。
皇帝道:“她自然一起死!
”
四目相對。
绯晚看到皇帝持劍的手在抖,直直盯着她,似乎要哭出來。
用目光傳遞着被迫讓她一起死的痛苦。
“陛下,臣妾領命,臣妾會與您一起赴死。
”
她語氣平靜,緩步走上前去,站在了皇帝身邊。
和晏後對了一個眼神。
晏後幾不可察地微微點了點頭。
皇帝剛要開口,想讓绯晚帶頭,做個榜樣出來,就被绯晚從他眼神洞悉了意圖。
绯晚搶在他前面,朝人群中的德妃言道:“德妃姐姐唱一曲吧。
為守節而死,是幸事,我們都不要哭。
”
德妃立刻配合,唱了起來。
一首歡快的戲曲選段,講妙齡少女在後花園撲蝶采花,和此情此景格格不入。
德妃卻唱得聲音輕快。
因為從绯晚的眼神中,慣來直頭直腦看不懂局勢的她,忽然靈光一閃,直覺大家都不會死。
昭華皇貴妃氣定神閑,好像有辦法!
芷書第二個上前,拿起了白绫,站在房梁下。
凳子已經擺好,她踩上去之前,看向皇帝。
“陛下,我有一件事,始終想不明白。
男人的尊嚴,為何要靠女子的性命去維護。
是因為你太軟弱,自己掙不到尊嚴,也沒本事讓将士們替你掙尊嚴嗎?
”
“櫻妃!
你大膽!
你是第幾次忤逆朕了?
!
”
皇帝持劍上前,挺劍便刺。
芷書一腳踢翻了凳子,将他絆倒,閃身躲開了劍鋒。
“櫻妹妹,你怎可頂撞陛下!
”
绯晚搶在禁衛之前,朝芷書撲了過去。
“不小心”踩到了皇帝持劍的手,又踢到了他被俘時的傷口。
皇帝趴在地上一時沒起來,绯晚拉着芷書,厲聲喝令芷書道歉。
“殺了她!
賜死櫻妃!
朕不需要她道歉!
”
皇帝還沒爬起,就下令殺芷書。
順妃收到绯晚眼色,帶着幾個相熟的嫔妃,蜂擁圍住了芷書,擋住禁衛刀鋒。
大家裝模作樣幫着绯晚勸芷書認錯,卻沒有人去攙扶還在地上的皇帝。
禁衛們原本就不是服侍皇帝的,平日都是站崗或拔劍,這時候刀劍在手,竟也順理成章地沒有去扶皇帝起來。
德妃歡快的選段還在唱着。
場面混亂而又滑稽。
晏後忽然上前抄起案上一隻大花瓶,哐啷摔在了地上。
“都站好,亂糟糟成何體統!
”
還沒罵完,議事廳的大門忽然從外面被人轟隆踹開,守門的禁衛們被沖得東倒西歪。
“皇後娘娘,發生了什麼事?
護駕!
護駕!
”
闖進來的是原本隸屬于國公府的親衛們,由晏後的侍衛領頭,打着護駕的名義将廳中禁衛們隔開。
晏後摔花瓶的聲音,就為了讓他們進來。
绯晚在人群的驚惶混亂中,一腳踩在了皇帝的後頸,将他利落踩暈。
而後撿起青龍劍,跳上桌案厲聲大喝。
“陛下傷重,神志不清,你們快過來擡着陛下突圍,所有人都要誓死保護陛下安全!
”
有原本在廳中的禁衛反駁:“陛下要死守,讓各位娘娘赴死……”
立刻被晏後的人手給殺了。
局面很快被控制住。
公孫老将軍分出來的精兵,接到绯晚手下的通知,很快趕來護駕。
绯晚代行天子職,帶嫔妃,宗親,朝臣們,以及鎮中百姓立刻離開四姑鎮,進入峰高林密的群山。
四姑鎮皿戰長夜。
黎明時分,躲入山中很遠的绯晚等人,聽到轟隆隆如同悶雷一樣的炮響,一聲接着一聲,綿延不絕。
曹濱到了!
第二日,斛州義軍到。
幾萬人一路北上的途中,發展到了十幾萬人。
戰局扭轉,梁軍反守為攻。
第四日,北瞿三萬鐵騎如洪流沖入戰場。
卻不是來打大梁的,而是沖進了瞿兵之中,砍瓜切菜,勢如破竹。
這是謝惟舟和蘭昭儀合作,将北瞿京城作為人質的某大王原配妻兒救出,那位大王立刻酬謝,派來合作的友軍。
第七日,绯晚率隊重返四姑鎮。
屍橫遍野,滿目瘡痍。
四姑鎮沒跟着出逃的居民,死了七成。
回返的百姓回到各自家中,整整一天,鎮中哭聲不絕。
皇帝今天沒有被喂昏睡藥。
日落時分,醒了。
睜眼看到绯晚。
他恍惚了一會。
問:“她們都死了嗎?
”
他的記憶,還停留在逼迫後妃們自盡的那一天。
自從撤退,晏後和绯晚就沒讓他清醒過。
绯晚微笑拿過溫水打濕的帕子,給他輕輕擦拭昏睡中産生的眼屎和口水。
“陛下,我們都好好活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