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生眼底有一抹情緒一閃而過，但面上，他仍然是淡淡的表情，他沒有回答江天歌的話，點低頭翻書，一邊出聲說：“計算機已經修好了，所有的東西都在這了，你今天就搬走。
”

　　計算機的所有配件已經收拾好，放在一旁的矮桌上，就等着江天歌搬走。

　　江天歌在房間裡看了一圈，最後目光定在李立生放書的書桌。

　　她抓着李立生的輪椅把手，把李立生推到書桌的對面去，然後把計算機的顯示器搬到桌子上，主機放到桌子下面，又找出電源線，接上電源。

　　李立生看了眼江天歌的動作，以為她是在驗貨，也就沒有出聲阻止，他繼續低頭看書。

　　直到聽到江天歌說：“我之前以為你也修不好它，我就又買了一台新的，我家裡已經有兩台計算機了，如果再把這台搬回去，就有三台了。
”

　　“買三台計算機，不僅沒地方放，還要被我爸罵我亂花錢。
”江天歌把江援朝拉出來當工具人，裝作心虛地說，“我爸罵人的時候挺兇的，我不想被罵。
”

　　“嘿嘿，所以，生哥，能不能和你打個商量，先把它放在你這兒嗎？
或者，我把它轉賣給你？
你這段時間不是一直在琢磨計算機嗎，家裡有一台，你正好繼續琢磨。
”

　　江天歌像一個賣計算機的推銷員一樣，吧啦吧啦地說了不少有計算機的好處，最後話音一轉，說：

　　“但親兄弟明算賬，先說好了，如果轉賣的話，你不能砍價，要按照我買它時的價錢原價購買，修它的費用你也不能再跟我要。
我昨天剛給我表妹送了金镯子，最近比較窮。
”

　　李立生看了江天歌一眼，沉默了兩秒才說：“你家放不下，就拉去李敬偉家。
”

　　江天歌搖頭，“不行，拉去李敬偉家，如果說是李敬偉買的，他會被揍。
說是我買的，他爸和我爸認識，最後我還是會被罵。
”

　　見江天歌一直推辭，李敬偉看出了江天歌的目的。
他心情複雜了一瞬，就戳穿道：“江天歌，你别演。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不需要。
”

　　“你待會兒就把它拉走。
”

　　“……”江天歌“哦”了一聲，“既然你不需要，那就把它賣給你了。
”

　　李立生：“……”

　　在李立生一臉錯愕和無語的時候，江天歌猝不及防地出聲說：

　　“你還沒回答我剛才問的問題。
你以後想做什麼？
是一直像現在這樣，當個什麼都幹的雜工，當木匠，還是其他的？
”

　　聞言，李立生的目光直直地看向江天歌，江天歌也不躲閃地和他對視着。

　　良久後，李立生眼眸閃了閃，率先移開目光。
他嘴唇動了好幾下，似是要說話，但最後什麼都沒說，隻是垂着頭，周身似是被一股沉郁的氣息籠罩着。

　　江天歌沒有出聲安慰他，手指一直在鍵盤上敲個不停。
幾分鐘後，她出聲說：“李立生，你過來，我給你看個東西。
”

　　“快點兒，别磨蹭。
”

　　在江天歌的催促下，李立生轉動輪椅靠近。
江天歌帶着自己屁股下的椅子往旁邊讓了讓，指着鼠标指揮李立生，“點一下。
”

　　看着處于休眠狀态的計算機屏幕，李立生遲疑了兩秒，才把手放到鼠标上。

　　在他點擊鼠标的下一瞬，黑色的屏幕變亮，屏幕的中間出現一個卡通小人。

　　李立生愣愣地盯着卡通小人，江天歌出聲提醒他，“你如果再點一下鼠标，他還會動。
”

　　李立生偏頭看向江天歌，江天歌用眼神點了點計算機屏幕，示意李立生别看她，看屏幕。

　　李立生再點了一下鼠标之後，屏幕上的卡通小人走動了起來，卡通小人四周的環境也一直在變化，院子，胡同，樓房，馬路……

　　屏幕上的畫面，就如同動畫片一樣，一直在變化，卡通小人是“動畫片”的主角。

　　在胡同裡，他和朋友笑着打招呼，在馬路邊，他扶起摔倒的老奶奶，在公園裡，他逮住了偷東西的小偷……

　　卡通小人走過了一個又一個地方，從小院走出胡同，從胡同走到北城中心，再從北城走到津市、海市、廣市……

　　他既像是遊山玩水、領略祖國大好河山的無憂少年，又像是仗劍天涯、幫助弱小、懲惡揚善的俠客。

　　随着屏幕上的畫面越來越多，屏幕上方出現了兩行字：

　　【命運束縛了你的雙腳，但你的思想和意志依然可以遠行。
】

　　【李立生，祝你在計算機和網絡的世界裡，自由行走。
】

　　李立生定定地看着屏幕，看得出神，看得眼淚不自覺得滾了下來。

　　江天歌緩聲說：“李立生，你腦子靈活，聰明；你看的書、懂的道理和知識，比很多人都要多；你比任何人都知道，要怎麼做，對你和你的未來才是對的。
”

　　“沒有人規定，你傷了雙腿，無法行走，就變得一無是處。
更沒有人規定，你的餘生隻能窩在角落裡，碌碌無為。
”

　　“就算有人規定，難道你不能去打破他的謬論，重構起你自己的規則嗎？
”

　　“李立生，你與其他任何人一樣，都可以擁有廣闊的世界，擁有閃光的未來。
隻要你願意。
”

　　“我和幾個同伴，正在計劃做一件事，我想邀請你加入我們。
”

　　江天歌從背包裡拿出一個文件袋，放到李立生手邊。

　　“這是我準備的一些資料，你可以先看看。
過兩天有時間了，我再過來找你，希望我來的時候，你能給我你的答案。
”

　　江天歌走後，李立生反複點擊鼠标，把屏幕上的畫面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計算機使用過度到發燙，散熱的聲音呼呼地響，他才停下來。

　　沉默地坐了不知道多久，他終于打開了江天歌留下的文件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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