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方守義公司出來，回研究院的路，剛好經過國科委，江天歌就找地方停了車，進了國科委。

　　因為還是午飯午休時間，國科委裡面靜悄悄的，江天歌要去的國科财務司，辦公室在五樓，不知道樓上有沒有人，江天歌先去了一樓值班室問情況。

　　敲了門，江天歌客氣地問：“老同志，您好，打聽一下，五樓的财務司，現在有同志在辦公室嗎？
”

　　值班室裡坐着一個正在看報紙的老大爺。

　　老大爺穿着樸素，上面穿着一件洗得有些泛白的深色外套，下面是一條也能看出穿了不少時間，清洗多次的軍綠色軍褲，江天歌也沒多想老大爺的身份，隻當他是在值班的保安大爺。

　　“樓上财務司的同志，去吃飯了，還沒回來呢。
”

　　老大爺放下報紙，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讓江天歌坐，一邊笑着問道，“小同志，你找财務司的同志，是要辦什麼事嗎？
”

　　見老大爺站起來，似乎是要去給她倒水，江天歌連忙阻止：“老同志，您别忙活，我口不渴。
隻是想找财務司的同志咨詢點事兒，問完就走了，待不了多久的。
”

　　老大爺堅持要倒水，他一邊倒水，一邊說：“财務司的情況，我了解一些。
小同志，你想咨詢什麼事啊？
”

　　聽到這話，江天歌看了眼老大爺，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老大爺的身份，應該并不是保安。

　　不過，不管老大爺是什麼身份，對她的影響都不大，能解答她的問題就行。

　　“老同志，您貴姓？
”

　　“免貴姓馮。
”像是知道江天歌心裡在想什麼，馮英華笑着解釋說：

　　“哈哈，我之前是在财務司打算盤的，退休後現在家裡沒事做，剛好組織又覺得我有點用，就把我喊了回來，讓我給大家值值班，守守門。
”

　　對于馮英華說他隻是個值班守門的話，江天歌聽一半留一半。
她猜，國科委應該是有休息時間領導幹部值班的制度，今天恰巧輪到這位馮老同志。

　　沒有多糾結馮英華的身份，江天歌含蓄地說了自己想要捐錢的想法，“馮同志，對于這種情況，财務司大概有什麼樣的處理接收流程？
”

　　國科委的性質特殊，航天飛船的研究項目，更加特殊，也不是說想把錢捐給研究項目，就能捐的。

　　而且，據說前段時間安全部門抓到了一個僞裝成來華投資的僑商的間諜。

　　這個間諜以投資建廠、給孤兒院福利院捐錢的名義，與不少部門單位的工作人員接觸，收集了不少内部信息。

　　因為這事，商務部和其他的各單位，在接受投資、捐款時，都變得更加謹慎。

　　為了避免自己也被當成間諜懷疑，江天歌把江老爺子拉出來給自己背書，“您不用擔心我的動機和意圖，我絕對不是意圖不軌的間諜。
江步清同志是我爺爺，我根正苗紅着呢。
”

　　見她擡着下巴，驕傲地說自己根正苗紅，像是擔心錢捐不出來似的，馮英華突然啞然失笑。

　　“小江同志，首先，非常感謝你願意慷慨解囊，支持我單位的工作。
”馮英華神情認真地肯定了江天歌的無私奉獻精神。

　　随後，又笑容和藹地問：“小江同志，我能冒昧地問你幾個問題嗎？
”

　　江天歌點頭，然後心中隐隐有些後悔。

　　不是後悔決定捐錢，而是後悔自己一個人來這兒，她應該讓老江同志出面的。

　　江天歌覺得，這位馮老同志，很像是一位非常盡責的胡同口小賣鋪的老闆，見到有孩子拿着大數額的錢過來買大堆的零食時，先耐心地詢問孩子，“小朋友，你的錢是哪裡來的啊”，“你花這麼多錢，你爸媽知道嗎”……

　　已經是大朋友的江天歌，乖乖地回答了馮英華問的問題，之後，又留下了自己的地址和聯系電話。

　　被馮英華笑眯眯地送出來的時候，江天歌都有點懷疑，自己這錢，最後不會捐不出去吧？

　　她第一次産生一種怕錢花不出去的擔憂。

　　不過好在，這份擔憂并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兩天後，馮英華老同志就打電話來，問她什麼時間方便，他來找她聊聊捐款的事。

　　從電話裡聽出了馮英華語氣的主動，江天歌松了一口氣，心中想着：她的錢，這下是能夠捐出去了。

　　這才對嘛！
哪有有人送錢上門來，卻不要的。

　　江天歌沒讓馮英華來找她，她自己哼着歌，高高興興地去了國科委。

　　到的時候，見到馮英華站在一樓等着她，江天歌加快了腳步。

　　那天晚上回家，她就跟老江同志打聽了馮英華的身份了。
國科委由主任統籌工作，下設四位副主任分管各司，開展工作。

　　這位穿着樸素的馮老同志，就是現任的國科委四大副主任之一。
那天他說“财務司的情況，我了解一些”，這句話也沒有一點毛病。

　　——因為财務司是由他管的。

　　除了馮英華如今在國科委的職位，老江同志還告訴她，這位馮老同志，曾在西北某研究單位工作了二十多年。

　　在過去的二十多年裡，華夏國西北戈壁灘中創造出的巨大奇迹，無人不知。

　　見面打了招呼，江天歌跟着馮英華去了五樓的财務司。

　　江天歌以為，會是由财務司的人，和她對接捐款的事。

　　但之後的所有内容，都是馮英華親手和她對接。
甚至，她進了國科委後，喝的每一杯茶水，都是馮英華老同志親手給她倒的。

　　每喝一杯茶，江天歌都受寵若驚。

　　等事情都弄完，江天歌大松了一口氣，不敢再在國科委多做逗留，拿着馮英華親筆寫的感謝信跑了。

　　除了江援朝，還有要幫她在頭上背頂小鍋的陸正西，江天歌沒有再告訴其他人，她捐款的事。

　　把錢捐出去，拿着感謝信回去跟江援朝、陸正西嘚瑟了一番，江天歌就再也沒有提過這事了。

　　大約是四五天後的一天，江天歌上午去了基地給計算機編程隊做培訓，下午才來研究院。

　　遠遠的，她就看到王光季教授騎着自行車的身影。

　　從背影，和那歡快轉動的自行車車輪子，就能看出王光季教授此刻的心情，非常的不錯。

　　雖然大家都在盡量地勤儉節約，“撿破爛”，但有些錢，是不能節約的，賬目上每天都如流水一樣，花出去一大筆錢。

　　錢隻出不進，王光季教授等人，雖然現在還不至于愁眉苦臉，但未雨綢缪，心裡總是有一根繃着的弦。

　　王光季教授今天這麼開心，應該是遇到好事了。

　　和王光季教授距離靠近了，江天歌笑着打招呼問：“王教授，發生什麼好事了？
”

　　“哈哈，是有好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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