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剛剛真得在夢裡睡過去,恐怕在現實裡也不用醒了。
如此說來,江慧琴對他的咒罵倒是出于好意了,無論她生前再怎麼不滿于這個兒子的拖泥帶水,内心深處也還是希望他能夠好好活下去的。
江幟舟想到這裡,釋然似的笑了一下,看在陳盼眼裡很是不吉利,她伸出左手用力捏了他臉一把:“你還不快起來?
難道都不冷的麼?
”
她右手還拎着安全錘,看起來氣勢洶洶,随時能給他掄上一錘,語氣卻關切的不得了。
江幟舟這才意識到自己倒下去的時候不僅下意識墊在了地上,而且還把手護在了她腰間,手忙腳亂的想要起來,結果卻因為手腳都被凍得僵硬,又重重的跌了回去。
相比之下,陳盼比他靈活多了,自己站穩之後還不忘扶他一把,順便将手杖也一起遞過去,扶着他說:“你走不了就别逞強,我找繁星姐借了輛車就停在前面,開到老宅應該是沒有問題。
”
江幟舟一聲不吭的想要自己走,然而體力實在是不支,剛走了沒幾步就有要倒下的意思,得虧陳盼及時撐住了他,她比他矮不少,說是扶着他,實際上卻是伸手高高的架着他。
最大的那一陣風雪已經過去了,但即便如此,不到十米遠的路程也還是走了許久。
等到陳盼好不容易把江幟舟扶到車前,自己差點先支持不住,而他當即把手杖撐在地上,這才勉強沒倒,順便還借力給她,讓她順利打開了外面有積雪的車門。
“哈,我剛剛還以為自己要完蛋了呢。
”陳盼坐在溫暖的駕駛座上,劫後餘生般說到。
她的體力一向不好,别說是滑雪、溜冰這類需要體育素質的運動了,就是最簡單的跑步也能把她累個半死,方才卻能扶着比她高、比她重的江幟舟走這麼一段路,實在是個奇迹。
江幟舟倒在後排座椅上,看起來比她好不了多少,他不是不想跑到前排去坐得離她近些,奈何雙腿就跟被凍成了冰棍似的,實在是連彎曲一下都有要折斷的征兆,讓他隻能是退而求其次。
“你不會完蛋的。
”江幟舟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堆文件,順手把它們往下塞了塞,這才補充道,“你現在已經無所不能了,沒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了。
”
他說完,欣慰的笑了一下,因為是面朝下趴着的緣故,這表情被他藏得很好。
陳盼剛緩過勁來就關上了車門,聽到他這麼說,想敲他的沖動又上來了,要不是再在外面待下去會有被凍死的風險,她真想跟他耗在這裡,除非他說出真心話,否則今天誰都别想好過。
“我看你是話裡有話啊,要是覺得我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你最好是趕緊說,否則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她說完這句,當即發動了車輛,然後發現自己分不清方向了。
天色徹底黑透了,前後都是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野地,就連一點建築的光芒都看不到。
江幟舟沒有解釋自己真正的心意,他硬撐着坐起身來,隻覺那條傷腿上傳來的疼都是細細密密像針紮的一樣,看來這次挨凍真是要壞事,先前的休養白做了不說,還有情況惡化的風險。
陳盼見他總算坐直了身子,神情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指着漆黑一片窗外發問:“你來過老宅好幾次,能分清楚哪邊是老宅的方向麼?
”
江幟舟跟着她看了一圈,反問道:“你來的時候是沖哪邊停的車?
”
“我是沖着老宅方向開的,但看到你的這輛車之後就有點着......找不到北了,所以我也不知道當時是沖着哪邊了。
”陳盼差點就把自己着急的心情說出來,幸好話到嘴邊及時改口。
江幟舟猜出她拐了彎的實話,仍舊佯裝不知,等看過天空和手表後又說:“看導航吧。
”
陳盼幹巴巴的笑了一下:“哈,要是導航能用的話你覺得我還會指望你麼?
不好意思,它失靈了,大概是因為我下車的時候忘了關的緣故吧,凍壞了。
”
說來說去,還是她下車時太着急惹的禍,江幟舟不能也不忍心指責她,開始靜心想辦法。
靠手表判斷南北是個好辦法,但問題在于他根本不知道老宅是在南邊還是北邊,一番糾結後建議道:“你扶我下去,我去把那輛車上的導航拆下來,它隻要有電就能用,試一試比耗着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