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對江城海恨之入骨,完全是當成半個殺子仇人來看待的,自然不會對他如今的慘狀有任何動容,在她看來,這一切的報應甚至還遠遠不夠,至于剩下的半個仇人,自然就是江幟舟。
如果沒有江慧琴和江幟舟的存在,當初江家也不會急着要跟秦家把婚事定下來,她自然也不會跳進這個火坑,說來說去,這兩個人也難辭其咎,雖然他們根本什麼也不知道。
秦霜越想之後的計劃越高興,末了忍不住笑出了聲,神情也變得跟初戀中的少女似的。
程律師料到秦霜會幸災樂禍,但卻沒想到她會露出這般詭異的笑容,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想找個理由跑路又擔心會不經意間觸怒了她,再惹禍上身的話可就大事不妙了,幸好她壓根沒把他往眼裡放。
秦霜自顧自的暢想了一番,注意到程律師還在客廳跟一棵樹似的杵着之後,警惕的打量道:“你怎麼還不走?
”
“您沒讓我走啊。
”程律師這次是真無辜。
秦霜的多疑程度即便是跟江城海比也絲毫不弱,這時便仔仔細細的觀察了程律師的神情,确認他沒有撒謊的意思之後,這才輕聲道:“你可以走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有些話你知道該怎麼處理。
”
她就算是不特意叮囑,程律師也絕對沒有敢到處去嚼舌根的膽子,他點頭如搗蒜,逃也似的出了客廳。
秦霜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非但沒感到寂寞,反而還很适應這樣的環境。
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好處,她可以盡情的顯露自己的真面目,而不是把自己塞進條條框框裡約束起來,這時看着裝修典雅,從此以後獨屬于她一個人的客廳,心裡從來就沒有這樣暢快過。
秦霜舒舒服服的待了一陣,起身從右手邊牆上的挂畫底下摸出一把精緻的小鑰匙,然後來到矮桌前打開了下面的小抽屜,抽屜裡面是些雜物,得把底掀開才能發現下面還有一層。
她這個人藏東西很仔細,非得一層套一層的不行,換了不知道内情的人,是打死也發現不了關竅的,而被她這樣仔細保管起來的不是别的東西,正是将江城海刺激到今天這個地步的筆記本。
筆記本已經有些舊了,保管得卻是很是仔細,秦霜伸手很輕柔的在上面摸了又摸,忽然笑出了哭腔:“這可真是好啊,你在的時候不聽媽的話,現在人沒了,倒是幫了媽一把。
”
這筆記本是江承榮的日子,原本是放在他卧室裡的,他去世之後,秦霜不肯接受現實,認定他的死有蹊跷,把他居住的那間兩進的房間給仔仔細細的搜尋了一遍,就連洗手間頂上都沒放過。
家裡的傭人感覺這情況不對勁,卻也不敢公然跟遭受了喪子之痛的夫人對着幹,于是事情忙到最後,大家還真就有了發現。
江承榮溺亡時連行李都沒帶幾件,把大部分的東西全都落在了家裡,是一去就沒打算再回來,這其中也包括他曾經很看重但卻沒能保住多少的隐私——秦霜對他看得極嚴,從不許他瞞着自己做事。
因此,江承榮的電子設備裡除了工作上的内容外什麼也沒有,反倒是用最原始的方法記錄心情的日記本被保留了下來。
在這本日記中,江承榮把從二十四歲開始到現在的苦楚全記下來了,苦水若是能夠具象化,是足以淹死人的,而在這本日記之前,他顯然也還記了其它的,隻是時運不濟,全都沒留下來。
江家的新宅是棟很豪闊的别墅,院子比有些小區的活動中心還大,房間更是多得很,但江承榮身為江家明面上公開承認的大少爺兼獨子,卻是一天好日子也沒體會過。
秦霜和江城海就像是一把長鋸的兩端,恨不能直接将他給鋸成兩半,如此才能安心,而他長在這樣的家裡,唯一的慰藉就是住在療養院裡的弟弟,每每去看他,才能獲得片刻的喘息。
江承榮在人前是沉默寡言,自帶上位者氣質的,但是到了弟弟面前,就是個話痨,畢竟除了他之外,也沒人能聽他說這麼多話了。
“我有時候真得挺羨慕你的,真的不是炫耀或者在無病呻吟,是真得羨慕,至少媽在你面前還有個當母親的樣子,而不是把我當成工具。
今天她又跟我強調了,要我永遠記得自己身體裡有一半的皿是秦家的,别忘了在把江家納入囊中後,給自己的外祖家争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