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這裡好冷，我好痛啊......”

　　鏡子裡的夏七月露出痛苦的表情，就像那個雨夜，她站在車前，看着他時神情碎裂。

　　顧休言心口那把刀，再次翻攪起來，仿佛那痛苦不是在夏七月身上，而是在他身上。

　　他扶住心口，連每一口呼吸都帶着皿色的痛，一雙眼卻依然緊緊鎖着鏡子裡夏七月舍不得移開。

　　夏七月還在痛苦地傾訴。

　　“你知道我摔下懸崖的時候，有多痛嗎？
連人帶車，還有我們的孩子。

　　火好大，那懸崖好高，我被燒得拼命哭喊，眼睜睜看着自己的皮肉被燒得一點點地脫落，眼睜睜看着肚子裡的寶寶被燒得一點一點沒了呼吸

　　我摔落下去，感覺我還寶寶都成了一片又一片地碎片......都是皿，是我和寶寶的皿啊......”

　　這些話鑽進顧休言的耳朵裡，就像一隻一隻的毒蟲，啃噬他的神經，讓他整個人仿若要裂開。

　　他眼睛開始變得恍惚，扶着盥洗台的身體在搖搖欲墜。

　　“别說了，七月，别說了......”他想阻止她。

　　“為什麼不說啊！
”

　　鏡子裡的夏七月瞪大雙瞳，在尖叫。

　　“你知道我有多痛，你知道那時候我多希望你來追我，救我。

　　可是沒有，你沒有來，你讓我和寶寶一起摔下去，粉身碎骨。
”

　　“不！
”顧休言擡起皿紅的眸子，仿佛那天雨夜熊熊燃燒的火燒在了他的眼裡，“我去了，可是晚了，我到的時候車禍已經發生了......”

　　“那你為什麼不跟我一起死？
”鏡子裡的女人忽然詭異地一笑。

　　顧休言愣了一瞬。

　　一旁那個原本失落的他也開始幻化，逐漸變成了夏七月的模樣。

　　隻是不是癫狂的她，而是通紅着眼睛滿臉焦急的她。

　　“不，顧休言，你不要相信她，她是魔鬼，她是你的心魔！

　　從頭到尾，我隻是想要好好活着，從來沒想過讓你陪我一起死，你一定不能聽她的！
”

　　顧休言眼珠轉動，擡手去觸摸她的臉。

　　“隻想好好活着......對不起，七月，是我沒有讓你好好活着，可是......你能不能回來？
”

　　焦急的女人也是愣住，一邊流着淚一邊無奈搖頭。

　　“太晚了，都太晚了......”

　　“為什麼？
”

　　“因為她已經死了啊！
”一旁那個癫狂的她忽然諷笑。

　　随着她這句話，他伸出去摸女人臉的手，再次像觸碰到水面，穿透而過。

　　顧休言腦子炸開，“不，不可能，她沒有死，她不會那麼容易死的。
她答應過我，死也不會離開我，不會的，不會的......”

　　“别再自我安慰了，她就是死了，火燒又掉下懸崖，她和你的孩子一起，屍骨無存。
”

　　她......死了？

　　像是自我編織的最後一個夢境，被徹底無情地擊碎。

　　這一個月來被他極力掩蓋的痛苦瞬間被挖出白骨，顧休言眼前是下着雨的懸崖，是一片怎樣都撲不滅的大火......

　　他扶着盥洗台的手開始劇烈顫抖。

　　“你不是想要陪她嗎？
”鏡子裡癫狂的女人唇角的笑詭異陰狠，“那就一起去地獄吧！
去陪着她，還有你們的孩子。
那裡好冷，她們快堅持不住了......”

　　顧休言腦子裡一片嗡嗡作響。

　　“不，顧休言，不要聽她的，不要聽她的！
”

　　鏡子裡善良的夏七月在不斷叫着他，可是他聽不見。

　　頭痛欲裂，身體裡的每一根神經像是在被不斷地拉扯。

　　眼前的一切都開始變形，連鏡子都變得扭曲，連帶鏡子裡夏七月的臉......

　　“砰！
”地一聲巨響。

　　坐在房間裡的貝娜被吓了一跳。

　　房間是開放式結構，床離洗手間雖然有段距離，但沒有絲毫牆壁阻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