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決定去白姨娘院中探望，自蘇氏大鬧落櫻苑後，白姨娘便染了傷病，連沐相爺都不肯相見。

　　同樣都是争寵，白姨娘手段比蘇氏可高端許多。

　　落櫻苑内風景正好，院子或許也與主人心意相通，卻因一個“落”字，不免染上些許怨愁。

　　白姨娘身邊的丫鬟見到傾城來了，急忙禀報。
讓人意外的是，連沐相爺都不肯見的白姨娘，卻選擇見大小姐。

　　下人們雖有疑問，卻也不敢怠慢。

　　白姨娘正在穿衣，見到傾城來了，急忙恭敬道：

　　“奴婢見過大小姐。
”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看起來倒不像裝病。
傾城不禁疑問，難不成蘇氏真将她給傷到了？

　　屏退了下人，傾城才道：

　　“白姨娘嚴重了，在傾城眼中，白姨娘可不是奴婢。
”

　　傾城的話說得頗有深意，白姨娘身形一顫，仿佛隻需一陣風便可吹倒一般，看得傾城心驚膽顫，生怕她有什麼閃失。

　　好在，白姨娘很快穩定了心神，緩緩道：

　　“不過是個姨娘罷了。
這府中的女人，在大小姐面前，都是奴婢。
”

　　她目光清澈，語氣清冷，仿佛将自己置身事外。

　　傾城笑了笑，将白姨娘攙扶到座椅上。
沉聲道：

　　“姨娘顧然是奴婢，但若是夫人又怎麼樣？
”

　　“大小姐此為何意？
”白姨娘倒沒有任何慌張，語氣也平穩了許多。

　　“沐相爺貴為一國之相，府中若沒有與之相稱的女人為伴，怕是聖上也不免擔心。
”傾城頓了頓，見白姨娘聽得仔細，也不覺莞爾。

　　白姨娘将心思隐藏的很好，哪怕是此刻自己說到了她的心坎裡，也不亂分毫。
若不是她的認真，傾城也險些以為白姨娘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對争寵、對沐府夫人的位置着實看不上眼。

　　可惜，白姨娘隐藏得深，她也看得明白。

　　“如今朝中并未有年齡相仿的女子，聖上恐有在府中提拔的想法。
白姨娘無論家世、德行都在蘇氏之上，就算為了孩子，何不掙上一回？
”

　　傾城已經問題看得透徹，朝中大臣無論是否三妻四妾，但正妻的位置卻擺得明白。
這是遵循孝道，也是統治者對手下官員的一種制約。

　　無論是到了戰場，或者國外出訪，遇到誘惑，如不能抵擋，家眷便成為人質。

　　抛妻棄子，天理不容。
哪怕他日功成名就，也難逃天下人指責。

　　如今，母親去世不久，聖上不便插手。
假以時日，若是沐府還沒有個正夫人，隻怕聖上也會擔憂。
畢竟，前世蘇氏登上主母之位，又怎少得了聖上的支持。

　　“多謝大小姐。
”白姨娘忽然跪下道。

　　“白姨娘嚴重了。
”

　　傾城要将白姨娘夫人，她卻不肯。

　　隻道：

　　“沐府夫人之位，若是沒有大小姐首肯，怕是誰都坐不穩。
如今大小姐親口承諾，自然當得奴婢一跪，謝大小姐扶持之恩。
”

　　說着，便朝傾城一叩首。

　　傾城一笑，果然，白姨娘要比蘇氏聰明許多。

　　“白姨娘快快請起，事情成敗與否，還要看姨娘的意思。
”傾城若有所指道。

　　白姨娘忽然笑了，笑容有些凄美，刹那芳華，傾城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這四個字。
也難怪沐相爺對白姨娘如此不舍。
縱然年華老去，隻需這刹那芳華，依舊動人心魄。

　　“大小姐，請直言吧。
”白姨娘的目光已經回複平靜，清冷的話語似乎剛才的笑容與她無關。

　　既然已經開誠布公，傾城也不打算隐瞞。
白姨娘比她想象的還要聰明許多，對待聰明人，要防備，還需坦誠。

　　“白姨娘為什麼要将傾舞趕出院中，還不聞不問？
”思量再三，傾城認為這件事才是所有問題的關鍵。

　　白姨娘慢慢低下頭，目光注視在肚子上，她的手慢慢撫上小腹，眼神不覺柔和了幾分。

　　她的動作何其熟悉，傾城的心漏了半截，幽幽道：

　　“姨娘有喜了？
”

　　這是她唯一能夠想到的答案。

　　白姨娘點點頭，語氣也柔軟了起來。

　　“已兩月有餘，大夫說胎氣不穩，還需好好調理。
”

　　白姨娘的臉色露出傾城從未見過的溫柔一面，可見她對這個孩子也頗為喜歡。
兩個月……正是沐相爺初到白姨娘院中的時候，傾城的心也放了下來。
不覺問道：

　　“姨娘趕傾舞出院，是怕有人得知姨娘有喜，而暗害于她？
”

　　白姨娘點點頭，目光中閃過一道狠辣。

　　“不錯。
大小姐，沐府後院遠比你想象中還要複雜，蘇氏隻是表面上的強勢，真正險惡的是那些隐藏在暗中的勢力。
我若不如此，傾舞便會成為别人威脅我的手段，還請大小姐看在姐妹一場的情分上，救她一命。
”

　　這是傾城第二次聽到沐府的不簡單，祖母說府中有“鬼”，想必就是白姨娘口中“隐藏暗中的勢力”。
沐府究竟有什麼東西，值得他們隐藏呢？

　　若不是祖母與白姨娘提醒，這份勢力，她在府中這麼久，竟沒有察覺半分。

　　“傾舞如今在祖母院中，想必不會受到什麼傷害。
隻是府中隐藏的勢力，白姨娘可知道是什麼？
”

　　面對傾城的疑問，白姨娘搖頭道：

　　“大小姐不覺得奇怪嗎？
老爺正值壯年，府中女人不少，孕育子嗣的卻很少。
隻有夫人與蘇氏才有孕育資格，我恐怕隻是為掩人耳目。
傾舞又是女孩，沒什麼大礙，才留了下來。
我雖不知道他們是誰，但他們的目的似乎隻是想穩固夫人的地位。
至于蘇氏，可能是他們的人。
”

　　白姨娘的分析很有道理，傾城也思量了起來，既然是想穩固母親的地位，那麼會不會是舅舅的人？
可是，蘇氏卻不可能是舅舅派來的人。
想來想去，竟越來越亂。

　　好在，也不是什麼收獲沒有。

　　“蘇氏這幾日都不會找姨娘麻煩，白姨娘好好休息。
”臨走時，傾城不忘告知。

　　白姨娘點點頭，又回到了那副清冷模樣。

　　傾城走後不久，從白姨娘房内出來一位老嬷嬷。

　　老嬷嬷年事已高，拄着拐杖，老态龍鐘的模樣看起來已時日不多。
她歎了口氣道：

　　“小姐，咱們為什麼要幫沐大小姐？
”

　　望着傾城離開的方向，白姨娘慢慢轉身，隻道：

　　“小舞，很喜歡她。
”

　　【作者題外話】：3更~明日起恢複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