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舟在司行霈的眼皮底下,上了司慕的汽車。
她再也沒看司行霈一眼。
司行霈的汽車,一直跟在他們身後。
後來到了一個四岔路口,有群女孩子叽叽咋咋的。
不知誰買了一袋桔子,撒了滿地,七八個女孩子紛紛去撿。
司行霈的汽車,被擋在女學生們的後面,司慕的汽車已經走遠了。
他看到司慕的汽車,往旁邊拐了下。
司行霈心中有點不安,他右眼皮莫名其妙跳個不停,使勁按了喇叭。
結果撿起了半袋桔子的女孩,被喇叭聲驚擾,桔子重新撒了滿地。
司行霈懶得管了,驅車闖了過來。
女學生們吓得紛紛後退,沒見過這麼魯莽過分的人,卻也害怕被汽車撞了。
“哎哎哎,我的桔子......”女學生們都躲開,還有人舍命不舍财,想着去撿,已經被同學拉到了旁邊。
司行霈的汽車走過,他随手丢下一把錢。
桔子被碾爛了幾個。
等司行霈的汽車離開,女孩子們繼續去撿桔子,同時撿起了錢。
是很多的錢!
女孩子們倒也沒罵司行霈,歡歡喜喜讨論這個人好大方,甚至還有女孩子說方才瞧見了他的面容,他好帥。
小小的插曲,前後沒有一分鐘。
司行霈也重新跟上了司慕的汽車。
等司慕的汽車在顔公館停下時,司行霈跟了上來。
車子裡隻有司慕,沒了顧輕舟。
司行霈腦袋裡頓時嗡了下:“輕舟呢?
”
司慕高高大大,站在司行霈面前,氣質并不遜色多少。
隻是所有人都覺得他不如司行霈罷了,包括他父親和軍政府的高層。
“進去了。
”司慕道。
“混賬!
你剛停車,她怎麼進去的?
”司行霈問。
司行霈想起,他們在拐彎的時候,車子速度慢了很多,正巧是個斜角,遮住了視線,旁邊有門面。
顧輕舟很可能就是在那裡下車的。
司行霈攥緊了手指,一把拉住司慕的衣領:“我們倆的事,你少攙和!
否則老子一槍斃了你!
”
司慕重重甩開他的手,冷笑道:“你們倆的事?
可笑,她是我的未婚妻!
非要說兩個人,也是我和她,你還想打架嗎?
”
司行霈沒心思打架。
他把顧輕舟弄丢了。
他就知道那些女學生的出現不是偶然。
那短短一分鐘裡,顧輕舟就下了汽車,藏在外面了。
司行霈快步進了顔公館。
司慕瞥了眼他的背影,見自己素來毫無辦法的司行霈,這樣敗在顧輕舟的陰謀詭計之下,司慕忍不住唇角微動。
不管顧輕舟是否肮髒,她能讓司行霈不痛快,司慕就覺得她很有價值,心情不由大好!
毒蛇有毒蛇的好處,她咬了自己的仇人一口,她的毒牙在司慕看來就是賞心悅目的。
司行霈闊步進了顔公館,顧輕舟根本沒有回來,他毫不客氣去了顔新侬的書房,立馬打了個電話。
把自己的人手安排出去,司行霈重新回到了那個街角。
街角臨近的店鋪,早已關門歇業,根本沒有營生。
若顧輕舟藏在這裡,是司慕的人接應了她。
現在她藏到哪裡去了?
司行霈站在街頭,冷風迎面吹拂,有點刺骨。
他回到了自己的别館。
身為指揮官,司行霈不需要親自去找,他在指揮的位置上,就能派人尋到顧輕舟。
結果,直到天黑了,司行霈的人還是沒有覓到顧輕舟的蹤迹。
“團座,司慕去了駐地找督軍。
”有人禀告道。
司行霈向來将司慕視為仇敵,他的下屬對司慕也是直呼其名,不會客氣叫少帥或者少爺。
“要開始了。
”司行霈想。
顧輕舟能賣給司慕的消息,實在太多了:比如司行霈已經在籌劃另一個軍政府,要跟司督軍平分江山;比如司行霈有個偌大的軍事基地,遠勝過嶽城軍政府的基地百倍。
這些,都會造成司行霈和司督軍父子反目。
司督軍知道實情後,會驅逐司行霈。
古代的皇帝,哪怕再疼愛太子,等他知道太子要謀逆,也是要賜死他。
司督軍不至于殺了司行霈,但這個兒子要分奪他老子的家業,司督軍清理門戶,将他趕走是毋庸置疑的。
“都準備好了嗎?
”司行霈問。
參謀道:“一切都準備妥當。
”
司行霈點點頭:“那就行!
繼續派人去找輕舟!
”
他就不信,嶽城還有他尋不到的人!
“通知霍钺,幫我找到顧輕舟,否則我就要踏平他的青幫。
”司行霈又吩咐道。
有人走過的地方,必定會有痕迹。
有痕迹的話,哪怕司行霈疏忽了,霍钺也肯定能找到。
“是。
”
司行霈點燃了一根雪茄,将這件事前前後後思考了一遍。
顧輕舟到底是在哪裡下車的?
亦或者,她從來就沒有下車?
若是他們提前串通,司慕的車子經過改造,可以在座椅下面騰出空間。
顧輕舟纖瘦,她藏匿在座椅之下......
司行霈猛然站起來。
現在呢?
司慕去了駐地,那麼他是不是偷偷将顧輕舟帶出了城?
司行霈立馬給駐地打了電話。
他的親信去檢查了司慕的汽車,同時督軍府的人也去檢查其他汽車。
“團座,汽車沒有改造過。
”
司行霈微愣。
他這邊到處找顧輕舟,那邊駐地就出事了。
司慕将司行霈軍事基地的事,告訴了司督軍。
司督軍打電話去蘇州,那邊有司督軍的駐軍,立馬去查看,果然有這麼個地方,司行霈生了異心。
司行霈自己的一個團,已經被司督軍繳了器械。
同時,司督軍帶了重兵和炮彈回城了,要捉拿司行霈。
捉到之後,是放逐還是關押,甚至殺死,都要靠司督軍的意思。
這個兒子在他眼皮底下陽奉陰違,司督軍是氣壞了的。
司行霈也生氣。
“顧輕舟啊,你到底藏到哪裡去了!
”司行霈焦慮。
那邊,參謀告訴司行霈:“團座,督軍派人去了蘇州。
”
司行霈的軍事基地在蘇州,司督軍派了嶽城的人去接手。
“很好。
”
又有參謀進來:“團座,準備妥當了。
”
司行霈卻沉吟。
一位上了點年紀的參謀,上前拍了下司行霈的肩膀:“團座,顧小姐跟您鬧脾氣呢,您這次大敗逃亡,顧小姐的氣差不多就消了。
等您再回來的時候,甜言蜜語幾句,她會回到您身邊的。
”
司行霈仍在猶豫。
這位參謀又道:“難道您想帶着顧小姐走?
您即将要做的事,帶顧小姐在身邊,她的怒意會更添一層,您以後還想不想娶她?
”
司行霈素來大膽果斷,陰險狠辣,唯獨對顧輕舟,他猶豫不決,完全失去了他的鎮定。
顧輕舟能在他的勢力範圍,躲開他的搜查,這份能耐,已經非常人所及。
“我怕輕舟沒那麼容易消氣。
”司行霈沉吟,“我要是走了,她轉身嫁給司慕的話.......”
“不會的,團座!
”
司行霈還是沒把握。
顧輕舟是下了殺念的。
司行霈害得她乳娘和師父慘死,而且糊弄她,她現在滿腹憤怒。
“她将我出賣給司慕,借助督軍的手殺我,應該能出氣吧?
”司行霈猜測,“她的計劃,應該僅限于此吧?
”
可她是顧輕舟啊!
她的心思詭谲,司行霈都沒把握。
“團座,一切都準備妥當了,可以走了。
”副官進來催促。
“朱嫂安排好了嗎?
”司行霈加問了一句。
“安排妥當了。
”
司行霈略微沉吟,最終下定了決心。
他在賭,賭出賣他是顧輕舟最狠的手段。
他離開了這座别館,回到了一處司慕和司督軍都知道的别館。
半夜的時候,嶽城響起了槍聲。
司督軍要緝拿背叛他的司行霈,和司行霈交火。
司行霈早有準備,做了防禦。
這場混戰,打了兩個多小時,整個嶽城都被這槍聲震得瑟瑟發抖。
抵抗之後,司行霈沿着早已準備好的小路,逃離了嶽城。
他逃離的時候,分了三隊人馬,隻有十來個人跟着他,其他人紛紛沿着另一條路,去了他自己的營地。
他看似逃難,實則氣定神閑。
回頭看了眼嶽城,司行霈想:“輕舟,可别犯糊塗啊!
”
司行霈的汽車,頭也不回離開了嶽城,直接往西南去了。
司督軍追了五天之後,就懶得再追了。
說到底,司督軍就沒打算真殺他。
看着他狼狽跑了,司督軍一時心軟,撤回了追兵。
顧輕舟坐在顧公館裡,慢騰騰喝茶。
司慕告訴她:“基地是有的,但是裡面空無一物,他早已清空了基地,他知道你會出賣他。
”
“他往昆明去了。
”顧輕舟聲音輕柔。
司慕蹙眉。
“你說得不錯,他一開始就知道,我會出賣他,将他的事告訴督軍,這樣可以借督軍剿殺他。
所以,他将計就計,做一個落魄的模樣,逃難去了昆明。
他曾經設計刺殺過昆明督軍程稚鴻的兒子,自己又去做個救命恩人,救了程稚鴻女兒的命,程督軍和程夫人都非常感激他。
他不止一次念叨想要昆明的飛機,然而無從下手。
他利用我們的出賣,利用司督軍的驅逐,做一個落魄的模樣,好像一無所有去投靠程督軍,程家一定會接納他,更會相信他。
他在程家不用多時,最多一個月,他就能偷到程督軍的飛機,再殺回嶽城。
他一切都計劃好了。
”顧輕舟道。
司慕神色微變。
“我們白白浪費了那麼多子彈,反而為他做了嫁衣?
你是不是為了他的大業,早已與他合謀,聯手坑我?
”司慕臉色微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