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們從教室裡鑽出來的時候,雪白的鴿子撲着翅膀落在漆黑的思考者雕像頭上。
愛李不知從哪找到了玩具挖掘機的挖鬥,高高舉在手中:“媽媽,看我找到了什麼。
”
李潇潇站在雕像下面,手裡拿着多年未曾嘗過的漢堡,仰望着這片熟悉的天空。
聽到兒子的叫喚聲,她的臉上浮現出難得的微笑。
“小寶貝,告訴媽媽,這是什麼呀?
”李潇潇明知故問。
愛李道:“這是馬克的手臂。
”
馬克?
手臂?
李潇潇怔住了,腦子裡飛速搜尋,馬克這個名詞實在太常見了,記憶裡最接近機械的是鋼鐵俠的馬克系列裝甲,可這跟挖掘機有什麼關系?
愛李歪着腦袋,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她,大笑道:“哈哈,媽媽笨,媽媽不認識馬克。
”
李潇潇道:“是,媽媽笨,愛李告訴媽媽馬克是誰好嗎?
”
愛李道:“是推土機馬克呀,他可厲害了。
”
李潇潇還是想不起來,推土機跟馬克是怎麼聯系在一起的,難不成是馬克裝甲還有專門的推土機形态?
愛李見她還是不懂,揚起驕傲的小臉,開始解釋推土機馬克的來曆。
李潇潇從他淩亂的話語中捕捉到了“巴布”“起重機”等詞彙,這才想起來那部叫“巴布工程師”的兒童動畫片。
她記得當時還是她專門搜出來給兒子看的,并且還在視頻軟件上點了收藏,可是她還沒有陪兒子看過,因為當時已經到了卓家。
李潇潇給他解釋道:“愛李,我知道誰是推土機馬克了,但是這不是推土機,這是挖掘機,推土機和挖掘機雖然很像,但他們不一樣,家裡也有挖掘機的玩具,還
記得嗎?
”愛李皺着眉頭使勁地想了想,反反複複地看着手裡的挖掘機挖鬥,花了很長時間才認出來确實不是馬克。
他失望地坐到雕像下面,很快又揚起笑臉,期待地問:“
媽媽,能給我買個馬克嗎?
”
李潇潇道:“可以呀,等我們吃完晚飯,我們就去超市裡面找,好嗎?
”
“太好了,媽媽太棒了。
”愛李抱住她的腿。
戴着眼鏡白發蒼蒼的老人朝他們走過來,臉上帶着慈祥的微笑,問道:“你好,請問你是不是李潇潇小姐?
”
“施耐德教授您好,我是李潇潇。
”李潇潇道。
這位教授是精神疾病方面的專家,也是哥大的終身榮譽教授,不隻是在哥大,而是在全世界的醫學界,都有極高的權威。
李潇潇上過他的選修課,這次到了哥大
,就順便想請他看看卓宇航的病。
施耐德教授很是熱心,加上卓宇航也是哥大的名人,聽說了狀況以後,立馬将李潇潇請到咨詢室,詳細打聽事情的前因後果,随後直搖頭歎氣的表示為難。
他說:“照理說,器質性精神疾病治愈以後,是會産生很多精神方面的後遺症,但也不應該跟治愈前毫無差别,況且當今醫學界在杏仁核方面的研究也非常有限。
不過最重要還是,引發疾病的原因來自于你說的蠱術,這已經超出了我的學識範圍。
”
李潇潇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也沒有覺得失望,表示感謝後告辭離開。
她帶着兒子出去尋找玩具店,可畢竟是在大學附近,大部分商鋪都是為學生服務,兩個人找了好幾家超市,别說推土機馬克,就連一般的玩具也沒見到多少,看
到兒子滿臉的失望,李潇潇隻能在手機上下了單,讓他挑選了好久,這才把他哄好。
大人小孩都逛得累了,正尋個吃飯的地方,愛李忽然指着一家漢堡店道:“冰激淩,媽媽,我要吃草莓冰激淩。
”
李潇潇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不由得愣住了。
這不就是上學時常來的那家嗎?
宇航師兄一直記得,她除了三文魚漢堡,必點的就是這家店的草莓冰激淩。
之前在西多港,宇航師兄專門從這裡空運了一箱過去,讓他們都嘗到了回憶中的味道,也正是那天晚上,愛李和宇航師兄都中了巫婆的蠱術。
李潇潇懷着複雜的心思買了兩根草莓冰激淩,拿在手裡卻怎麼也下不去口,感覺這個小小的草莓冰激淩像是承載了好幾個人的重量。
“媽媽,這個冰激淩我好像吃過。
”愛李納悶地道。
李潇潇歎着氣道:“是啊,咱們小愛李不但吃過,還是宇航叔叔讓人用飛機飛了幾萬裡專門讓人送過來的呢。
”
愛李歪着腦袋想了半天,驚喜道:“啊,就是那次?
愛李想起來了,宇航叔叔真好。
”
他吃的更起勁了,就好像這跟冰激淩又多了幾分美味。
吃着吃着,愛李忽然問:“媽媽,宇航叔叔會來嗎?
”李潇潇的眼神沉了下去,眼角瞥到手拉着手身上滿是青春活力的校園情侶,不由得想到自己與宇航師兄連這樣甜蜜的時光都沒有,在看到愛李滿是期待的眼神,
她又是心疼。
她用自己也不敢相信的語氣道:“會來的,宇航叔叔一定會來的。
”愛李雖然聽不懂謊言,但小孩子的敏銳直覺讓他意識到真相可能是什麼,他看到媽媽手中一口也沒有吃的草莓冰激淩,再看看自己的,小小的腦袋垂下去,好半
天才開始一口一口地吃着,那緩慢的動作仿佛是冰激淩失去了滋味。
李潇潇也提不起精神安慰兒子,也默默地開始吃冰激淩,隻感覺這涼涼的東西滿是苦澀的味道,一大一小兩個孩子就這樣坐在那裡,外面的世界忙忙碌碌,他們
的時間就好險變慢了。
過了好長時間,李潇潇才重新打起精神,說道:“愛李,我們去海邊。
”
哥大座落在哈德遜河旁邊,沿着河岸向南出發,不久就能找到入海口,沿途的公路修的很完善,路上還有好幾個可以遊玩的場所。
李潇潇查看完地圖,帶着愛李步行出發,她原想着可以看看沿途的風景,可是眼中對所見之景毫無察覺,壓在心頭的仍然是對未來的無限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