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隊,完了,我們完了!
”
“什麼完了?
你宗哥人呢?
”
謝遇知聽着電話裡陸岩封火急火燎的抱怨,腳步不由加快。
“我們一路追出京台,在靜海和滄州交彙的地方找到李娜上的那輛長途汽車了,但是……”
謝遇知快步走到悍馬車錢拉開車門,厲聲道:“但是什麼?
說!
”
“他們提出讓宗哥去換李娜和那個孩子,現在李娜和孩子已經回來了,但宗哥人在他們手裡,根本聯絡不上!
”陸岩封一拳砸在警車車門上,“謝隊,我們怎麼辦?
”
“他們?
他們是誰?
人販子嗎?
”
謝遇知發動車子引擎,緩緩開出停車場。
“不是,不确定。
人販子張平維已落網,不過,他和前幾天你們在建築工地帶回去的那個人一樣,手腳被砍了,舌頭也被人割了。
”
“什麼?
!
”
喧鬧的大街上,悍馬嘎吱一聲急刹,後面的白色奧迪被吓得原地猛打方向盤,險險擦着悍馬後撤屁股尾燈别了個頭,瞬間攢了一肚子火,搖下車窗對着悍馬破口大罵:“我槽你祖宗,開車會不會看路啊?
有毛病吧你!
”
奧迪剛罵了兩句,悍馬一甩屁股嗖地疾馳而去,隻留給他一個無情又炫酷的背影。
奧迪車主:……
“我知道了,現在馬上過去,在我還沒到的這段時間裡,你想辦法摸清楚小花所在位置,千萬不要跟丢,随時和我保持聯絡。
”
謝遇知挂斷手機,神情嚴峻。
李娜是蜂後案重要證人,醫院對她額外特殊照顧不說,局裡還專門配備兩名外勤便衣警察日夜守着,人一直待在醫院好好地,連着十幾天都沒出問題,怎麼會突然就被人販子盯上?
不論怎麼推測,李娜都不足以引起人販子的注意,也根本不會有人販子傻到跑人那麼多的醫院裡去拐賣人口。
陸岩封說,那個叫張平維的人販子被砍掉手腳割了舌頭,就足以說明有人在利用張平維诓騙李娜的丈夫劉磊,為得就是把李娜和李娜的孩子抓到手。
不過,現在他們卻把李娜和孩子放了,拐走了小花……
謝遇知面色劇變,他忽然意識到最要命的一點:那些人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什麼李娜,他們從一開始就是奔着小花去的。
調虎離山。
他們利用張平維拐騙李娜,然後以李娜作為人質來要挾小花。
可是……為什麼就料準了是小花出這趟警?
謝遇知神經緊繃,隻覺得腦袋嗡嗡的,他忽然想起在醫院接到宋經電話,說有案情讓他回局裡的時候,他本來要帶着宗忻一起回去,中途卻被陸岩封給阻止了,當時陸岩封以宗忻腦子好使為由挖了他牆角。
那會兒他有過猶豫,但考慮到六個人出警抓一個人販子也沒什麼危險,就答應了。
現在想來,這是個坑。
雖然說不出為什麼,但謝遇知就是隐隐覺得陸岩封好像有問題,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他目光下意識掃過手機屏,心中按耐不住想要撥回去問個清楚沖動,思慮再三,最終理智讓他收回了撥号的手。
如果陸岩封真的有問題,那他就更不能現在打電話過去查問。
從京台到靜海和滄州交彙的地方要走大半天,悍馬快是快,但架不住路段限速,謝遇知焦炙的握着方向盤,時不時瞥一眼時間。
·
“老闆,那幫條子開車……”
回來的馬仔剛準備給給周宴琛彙報情況,就被眼前的場景吓呆了。
周宴琛正憤怒的攥着宗忻衣領,身後的椅子被遠遠踢了出去。
宗忻無動于衷地回看着他。
兩人距離貼的非常近,近到下一秒,周宴琛的拳頭就要落到宗忻的側臉上。
“我不打你。
”周宴琛收回手,拿起手帕擦了擦濺在身上咖啡,“我不對長得好看的人動手。
但是你記住,我的好脾氣也就隻有這一次了。
”
宗忻淡定地重新坐回去,端起咖啡杯,對他平靜地笑笑:“我不可能答應你的要求,所以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要麼你現在就開槍打死我。
要麼,就别再提了。
”
“我知道你不怕死!
你們做警察的都不怕死,但這世界上,總有比死更難挨的痛苦。
”周宴琛聲音不高,但透着股陰狠勁兒,“我有很多辦法讓你就範。
”
“什麼辦法?
冰|毒?
海|洛|因|?
東|莨|菪|堿|?
還是你們最近新走私的恰特草?
”宗忻不以為意,“你費這麼大勁兒把我騙過來弄到手就是為了在我身上實驗毒品的藥性?
我不太相信。
”
有時候,主動權就是這麼回事,看對手是不是夠聰明,聰明的對手幾句話就能摸清對方的意圖。
恰好,宗忻就是這種聰明的對手。
馬仔帶他過來後,他說的每句話都在試探周宴琛的底線,包括提要求、談條件,直到周宴琛對他說出和方尖相遇的事,宗忻就知道,他不可能對自己動手,至少短期内,不會有對他動手的打算。
周宴琛氣到冷笑,他咬了咬牙帶着點恨意道:“我是不會在你身上試毒,但前提你得聽話,雖然我痛恨毒品,但不妨礙我用它來賺錢,用它來折磨和我頂嘴的人。
”
矛盾激化到這步就可以了,宗忻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去挑戰周宴琛的人性。
“我還挺識時務的,不該說的絕對不多說,不該做的也絕對不會做。
”宗忻誠實道。
周宴琛死死盯着他,似乎想看透他說的話裡有幾分真假,片刻後,他轉頭看向馬仔,“繼續說,那幫條子怎麼?
”
馬仔這才松了口氣:“那幫條子已經開車離開了。
”
“離開了?
”周宴琛聞言,心中忍不住浮出個念頭——那些警察居然真的把這個小警察抛棄了,這其中,會不會有詐?
平心而論,以他對國内警察的了解,這絕對不正常。
而旁邊悠閑喝着咖啡的宗忻,幾乎立刻就看出了周宴琛的疑惑,他輕輕歎了口氣,“周先生,你覺得,我的同事會來救我嗎?
”
周宴琛整了下衣服,重新在他對面坐下,又恢複了原本精緻優雅的樣子:“你覺得呢?
你覺得你的同事們會來救你嗎?
”
宗忻說:“我覺得會。
”
“是嗎?
”
周宴琛的想法很大傾向于宗忻的論點,他覺得,那些警察肯定在籌劃着怎麼出其不意偷襲他們把人救出去。
“是,因為比起來送死,我們更害怕違反規定。
”宗忻手肘撐着椅背,眼睫低垂神情平靜,“在市局,違反規定的人,通通會被謝隊抽筋扒皮丢進粉碎機銷毀成渣,然後被垃圾車當成不可回收的垃圾拖走。
”
“方尖不是那種人。
”
周宴琛下意識反駁了句,随後,他意識到什麼,心中繃着的那根弦松了下來。
那些警察現在要做的是把李娜那個女人送回京台,而不是違反紀律,跑來陪他眼前這個落單的同事上演兄弟情深,然後全軍覆沒,他們又不傻。
“阿彪。
”
“老闆。
”
“問問陸遠他人現在到哪了。
”
“是。
”
龔彪和陸遠簡單通了個電話,上前道:“老闆,遠哥那邊已經到了,現在正在等您過去。
”
·
幾輛越野車呼嘯着闖下山坡,往與京台完全相反的方向駛去。
宗忻坐在後車廂座位,兩名保镖生怕他會逃跑,死死把他擠在中間,其實要不是周宴琛有交代不讓他們綁人,他們早把宗忻綁起來扔後備箱,畢竟綁起來安全。
“你們現在要帶我去哪裡?
”
保镖木頭人似的完全沒有理他。
“是去郢口對吧?
”
保镖終于有了動作,他們警惕地看了看宗忻。
透過兩人細微的面部表情變化,宗忻确定了自己的猜測,繼續道:“陸遠昨晚運走了一批恰特草,今天要在郢口裝船出海,我說的沒錯吧?
”
保镖臉色刷地就變了。
“别擔心,我現在被你們左右監視着,不可能有什麼威脅,隻是随口問問,又不能喊警察現在來抓你們老闆。
”
保镖不想接他話茬,不過想了想,覺得他說的沒錯,也就放松了警惕。
而這時候,在他們一離開山坡就上了輛出租車尾随在後的陸岩封,戴的耳麥清清楚楚響起了宗忻的聲音。
“師傅,跟緊前邊那幾輛越野,自然一點,别讓他們發現我們在跟蹤。
”
司機開出租開了七八年,頭一次接到這麼刺激的活兒,跟人民警察并肩作戰懲奸除惡,那簡直比拍電影還叫人人心激動,他硬生生拿出了小學入少先隊、初中入共青團的熱皿,盡職盡責道:“放心吧,交給我!
”
說着一腳壓下油門,直接把并排的幾輛車甩在了後面。
“那個,警官。
”
陸岩封:“嗯?
”
司機含蓄半天,開口問了句:“我這算不算援助我方同志掃黑除惡?
”
陸岩封:“……算。
”
“那,事後,派出所會給我發個錦旗啥的不?
”
陸岩封:“……發!
”
“那感情好,回頭啊,我把錦旗挂在車裡,來個顧客我就跟他炫耀,見義勇為魏……”
“謝隊,他們現在正往郢口方向,我在跟蹤,你到哪裡了?
”
司機撓撓頭,話說到一半給陸岩封的電話打斷了,有點小失落,不由又加快了車速。
“好,我一定跟緊!
”
等陸岩封挂斷電話,司機才重新開口,“警官,警官我叫魏偉偉,今年三十九,是靜海人,回頭……”他打方向盤繞開前邊一輛夏利,繼續道:“回頭你可千萬給我發一面見義勇為的錦旗啊?
”
“發發發,肯定給你發,我一定會跟靜海派出所說,給你發一面超大号見義勇為錦旗。
”陸岩封盯着前邊的越野,提醒他:“别跟太近,跟太近容易被發現。
”
另一邊,謝遇知緊趕慢趕終于也追上了他們。
·
幾個小時後,夕陽沉山,随着一道夾帶藍色紅光的雲徹底消失在天幕,夜色籠罩了整個廣闊的地面。
京台市公安局
“一個人都沒帶!
他想幹什麼?
我看他是瘋了!
”李副局氣的背着手,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去,給我想盡一切辦法聯絡,聯絡不到人,全給我出去找,找不回來你們謝副隊,就收拾收拾自己把自己砌進水泥牆裡,誰都别出來詐屍了。
”
整個刑偵口,除了在醫院陪床的黃子揚,全體被罵了個狗皿淋頭,個個垂着頭大氣兒不敢出。
李副局眼珠子一瞪:“還在這杵着幹什麼?
行動!
”
“是!
”
衆人齊聲回應過後轉身就往外走,剛出門就被人堵了回來。
“李副局,有了有了,剛才我們聯系到了謝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