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黑色牧馬人拐進一條幽靜道路,在闊氣的别墅門前停下。
“到了,下車。
”
宗忻:“……”
“這麼晚了,還來打擾伯父伯母啊?
”他不太情願的推開車門。
謝遇知繞到副駕駛,單手搭在宗忻肩膀把他撈出來,“我爸媽飛巴厘島度假,想打擾也打擾不到了。
”
“可是……”宗忻實在沒辦法叫出富貴裡這麼豪橫的别墅名,悶悶道:“不回家收拾收拾嗎?
”
“老許明天會帶人過去重新裝修。
”謝遇知攬着他邊走邊道,“以後咱們就不回那套别墅住了,前段時間我正好看中個地段,視野好空氣好沒污染,特别宜居,之前你在梁縣住院的時候,大夫說如果有條件,讓最好給你找個氧含量高沒有污染的地方養幾年,明天我帶你過去看看房子,你肯定會喜歡。
”
宗忻由他攬着腰,問他:“那……那……呢?
”
謝遇知不明所以:“嗯?
那那呢是什麼?
”
宗忻咬唇微微側頭,聲音幾乎微不可聞:“富……富貴裡……”
謝遇知把他攬地更緊些,俯下身來輕聲問他:“什麼?
”
“富…富貴裡。
”
謝遇知忽然湊在他耳邊呵氣:“聽……不……見,大點聲。
”
宗忻憤憤擡頭怒目而視,剛想大吼他就是故意的,身體忽然一輕被謝遇知打橫抱起,差點驚呼出聲,想到這個點老許和宋姨都睡了,又趕緊捂上嘴。
“我覺得富貴裡不是很好聽。
”謝遇知悠然道,“以後把名兒改成幸福裡吧。
”
宗忻脫口道:“您不是覺得,隻有富貴這種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字号才襯得上你萬貫家财嗎?
”
“……”
謝遇知目瞪口呆看着他:“你都從哪兒聽來的八卦?
”
宗忻弱弱道:“不…不是嗎?
”
謝遇知抱他走過台階徑直去卧室,輕笑道:“不是,富貴是裴裴女士養的薩摩犬,那别墅是我小時候裴裴女士蓋的犬舍。
”
“什麼?
!
”
“哎哎————”
謝遇知沒摟住因為激動掙脫自己公主抱的宗忻,倆人被卧室地毯同時絆到,宗忻哐當向後仰去,後腦勺落地的瞬間被謝遇知用手掌托住,旋即謝遇知結結實實把他|壓|了|下去。
宗忻也顧不得别的了,瞳孔地震的問謝遇知:“你們家連狗舍都這麼豪華?
!
”
滿臉寫着:我不信,你騙人!
謝遇知似乎很享受現在這個|體|位,也不着急起來,信誓旦旦道:“是真的,富貴比我待在家時間都長。
我媽常說,富貴就是她第二個兒子,我們老謝家還指望它開枝散葉,綿延子嗣。
”
宗忻:“……”
“那為什麼,它不住在它的狗舍裡?
”
“哦,他發情,去别人家做贅婿去了。
”謝遇知神情非常正經。
“對方富貴人家狗界名媛是吧?
”宗忻沒好氣道。
他覺得謝遇知一定是在胡編亂造。
謝遇知想了想,搖頭,“不,對方是狗界精英。
”
宗忻:……
“咱們别讨論富貴的問題,讨論讨論我和你的問題吧。
”
謝遇知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宗忻透着微粉的欣長脖頸上,擡手撩了下。
宗忻一|顫,趕緊抽手制止,反被謝遇知單手鉗住手腕壓在頭頂,他埋首在宗忻喉結處|輕|咬,含混不清地說:“小花,你真好看。
”
宗忻肌肉緊繃,腳背都弓起來了。
火苗倏地,迅速竄起。
鈴———————
警務通的聲音。
宗忻瞬間恢複理智,催促道:“有警情,快接。
”
千軍萬馬謀定而動突然鳴金收兵,謝遇知憋了一肚子氣,咬牙罵了句:“艹,還特麼叫不叫人睡覺了!
”摸出警務通煩躁道:“什麼事?
”
“怎麼跟領導說話呢?
”對方聽他語氣不善有些疑惑,但手裡的事情比較急,也沒多想,呵斥過後,語重心長道:“遇知啊,你趕緊過來一趟,大事。
”
謝遇知一怔。
打電話的人,竟然是陳局。
“陳局,什麼事?
”謝遇知跟宗忻對視一眼,起身整理了下衣領。
陳局清了清嗓子:“你先過來吧,事情有些複雜,電話裡說不清楚。
”
“好,陳局你在哪?
”
“局長辦公室。
”陳局囑咐道:“别惹人注意,是機密。
”
挂斷電話,謝遇知看了眼宗忻,直白道:“是陳局,讓我過去局裡,不知道什麼事,你……”
雖然宋姨、老許他們都在家,但謝遇知還是害怕宗忻會有危險,哪怕家裡裡三層外三層都是人,還有幾十個保镖,謝遇知還是覺得不安全。
宗忻剛想說沒事,讓謝遇知别擔心,兜裡的電話突然也響了。
謝遇知蹙眉。
宗忻掏出手機看了眼,“是陳局。
”
謝遇知擡颌示意他接電話。
宗忻握着手機,表情凝重的按下接聽鍵:“陳局,我是三花。
”
“盛陽啊,之前你一直追查的那個器官買賣案有眉目了,案件串并,你過來我辦公室,局裡安排之後的行動。
”
·
“之前,你追查過思安人體器官買賣案?
那個案子後來牽涉走私制造毒品,不是已經結案了嗎?
”
“兩個案子。
”
“大體說一下。
”
“去年……不對,應該是前年,前年深夏市冰凍人案,犯罪嫌疑人曾在思安港轉貨,我是那次緝捕行動的負責人。
你是深夏市公安局調過來的,應該知道深夏市公安局刑偵支隊副支隊長蘇韫亭吧?
”
“知道。
”
“這個人挺有意思的,當時我還把他差點當犯罪分子抓了。
不過,他挺野的,上來就卸了我們警員的配槍。
”
謝遇知哼笑道:“那他還是手下留情了。
”
宗忻不置可否:“當初我和他打賭,說一年後就能做到他那個位置,一語成谶,果然被調到京台市公安局。
誰知道這次調動,我差點把命搭進去,僥幸活下來也沒辦法再繼續做刑警了。
”
謝遇知沒有說話。
這種事,他也不知道怎麼安慰,隻是暗暗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以後都要養好宗忻的身體。
宗忻頓了頓,繼續道:“後來,我調查到在思安接貨那批人,其實不隻是買賣人體器官,他們自己生産人體器官。
”
謝遇知握着方向盤的手頓住,看向宗忻:“生産?
”
宗忻點頭:“你可能想象不到他們有多瘋狂,像豢養蜂後那樣豢養一群婦女,買賣器官犯法,但隻要對方願意無條件捐獻,就是合法的。
他們定期為豢養的婦女取卵,再通過人工授精把受精卵注射到那些婦女的子宮,這些生下來的孩子剛落地就被系上編号,1、2、3、4、5……每一個都是鮮活的器官培養皿,他們沒有名字,被養到四歲左右,就會明碼标價放在暗網上給需要器官的買家拍賣。
”
謝遇知沉默片刻,問他:“後來,查獲了嗎?
”
“嗯,查獲了一部分。
”宗忻沉聲道:“女人有了子宮就有了生育能力,但某種程度上來說,也讓她們有了利用價值,一旦她們失去了對子宮這個器官的自主權,就很容易淪為工具。
很不幸,那些女人,被豢養起來的女人,她們全部失去了對自己子宮的自主權,被迫懷孕,被迫生下沒有生命權的孩子,與其說是孩子,不如說是帶着值錢器官的肉塊,像牲口一樣被交易,隻要暗網有買家拍下腎髒、心、脾、眼角膜等等,他們就會像宰殺豬羊那般,對被看中器官的孩子下手。
”
聽起來,簡直比毒販還喪心病狂。
謝遇知臉色蓦地陰沉下去。
“你是怎麼查獲的?
”
宗忻說:“全憑運氣,賭的就是正義會站在我這邊。
”
“你真是個很相信運氣的人。
”謝遇知眉頭緊鎖,“但運氣這種東西,不是每次都有。
”
“我知道啊。
但我是正義的,正義的就是福大命大。
”
“以後有我,我來為你這個正義的保駕護航。
”謝遇知打斷他,“你悠着點,别把我給撇下了。
”
“那可說不準,執行任務這種事情,誰能有百分百把握自己不會落單?
”
宗忻嘴角一勾,窗影将他面部輪廓映得深邃。
有一瞬間,謝遇知在他身上看到硬朗悍利的氣場。
從第一次在豪庭夜總會外面見到宗忻,宗忻就一直都是病弱破碎的樣子,從未像現在這樣堅毅,眉眼間流露出來自信從容。
這種從内而外散發出來的力量,讓謝遇知差點移不開目光。
“反正……你現在是有家室的人,行動之前要為家屬考慮。
”謝遇知讪讪,“我這個家屬其實很厲害的,關鍵時刻肯定能保命,比防彈馬甲管用。
”
人生中頭一次自賣自誇,謝副支隊臉上泛起微不可見的紅暈。
“謝副。
”
“嗯。
”
“那說好了,古人說生同衾死同穴,咱們現在是睡過一張床,負距離的炮友……啊————”
謝遇知使壞,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什麼炮友?
你再說是炮友你試試!
”
“好好好,不是炮友。
”宗忻立刻投降,“你是我的心肝寶貝,是我男朋友。
”
“這還差不多。
”謝遇知收回手,把車開進市公安局,“到了。
”
宗忻收起笑,沉靜的點個頭:“嗯。
”
·
“盛陽現在的身體,他不行,如果一定要把檔案調回來,讓他去文職吧,就安排到網安科,不是調查暗網嗎?
去網安科查的也是這個案子啊!
”
李副局雙手伏在辦公桌上,言辭懇切。
“陳局,你要他涉險,你是打我這個副局的臉,他身體是什麼樣,我比誰都清楚,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們推着他去死!
人是我從爆炸廢墟裡扒拉出來的,都什麼樣了?
啊?
渾身上下沒一塊完整的皮肉,我好不容易救下來的人,你們就這麼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讓他去查啊?
我不同意!
”
“老李,你坐下!
”陳局嚴肅道:“當着領導的面,你注意下個人情緒。
”
“我……”
“我什麼我?
坐下。
”
陳局喝道,丁點都不給他這個副局長留面子。
李副局悻悻,一屁股坐進椅子裡,嘟嚷:“刑偵口那麼多人不用,非得用他不可嗎?
”
“那個案子,馮老二是栽盛副支隊長手裡的吧?
”
這時,一直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裡沒說過話的年輕男人開了口。
高挺的鼻梁反光,鴉色睫毛纖長微翹,下颌線條淩厲,神情松懶又漫不經心,整個人氣質說不出的肆意張揚。
“是,但那個案子,也隻不過解救了十幾個人,雖然馮老二落網了,但其他人都跑了,至今也沒有定案。
”李副局還抱着替宗忻争取轉入文職的希望,“815爆炸案,他受了那麼嚴重的傷,不能再讓他執行這種危險任務。
”
“我覺得李副局你小看謝副支隊了,憑他的能力,照顧那個盛陽沒問題。
”
“蘇隊,你這話說的,雖然我也承認謝遇知的能力。
但是,這種不好說生死的任務,帶個完全沒有戰鬥能力的人,不是會給他增加危險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