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裁狂奔而下,很快就到了盡頭,藤蔓還在生長,她已經看見那隻靜靜伏着不動的白蠍子。
這距離很近,她沒有顧慮,直接踩着藤蔓,借力躍過去!
身子擦着蠍尾,一腳踩在巨型白蠍子的背上,蠍子幼崽細皮嫩肉的,一腳下去,踩死一疊,其他的都急匆匆地四散開去。
她還看見有一堆抱團,數量太多,重心不穩,往邊上一偏,從蠍背上墜下去。
腳下大蠍子一動不動,陸裁舉起匕首紮下去,刀刃紮入蠍背,手中微震。
她皺眉,這紮下去的感覺不對。
紅絲鑽入了大蠍子的傷口,紅絲一擴張,陸裁就皺眉。
秦嶼也落下,蹲下身子穩住,就看見陸裁皺着的眉。
顧西辭和時如聩也落下,這裡并沒有料想中的危機。
“這隻蠍子是個标本。
”陸裁拔出匕首,站起身。
這是陷阱?
“到底了——”顧西辭望着四周,茫茫一片,都是不知深淺的樹脂。
腳下的圓柱還在下降,再過一會兒,落入樹脂裡,他們就都成了琥珀内含物了。
幸好,這事兒在陸裁眼裡,不算難題。
四縷紅絲将幾人分别圈住,活像是小圓球裡狂奔的小倉鼠。
這是陸裁自己的異能,穩住身子不難,而秦嶼是念力異能,将念力張開,也能平衡自己的身形。
而另外兩位就有些狼狽了,都是瘦高的大長腿,圓球一包上,就直接摔得人仰馬翻。
白蠍子标本慢慢浸入樹脂,淡黃色的液體漫過了蠍子背部,純白脆弱的蠍子幼崽被樹脂逼得四處亂竄,但這蠍背如同下沉的孤島,注定逃無可逃。
小蠍子慌亂的揮舞螯足,手足無措地抱成一團,慢慢沉入了樹脂。
四個紅色的圓球浮在水面,陸裁半懸在裡頭,圓球劃過液體表面,靠近石壁。
身後三個圓球自動跟随其後,四人就這麼繞着石壁轉了一圈。
薔薇藤蔓從頭頂慢慢降下,仿佛到了極限。
陸裁看了眼上面的藤蔓,擡手操縱着身後三個圓球,一下将幾人丢了上去,圓球碰上藤蔓瞬間消失。
“她想自己下去——”時如聩扶着枝蔓,看見下頭陸裁的圓球慢慢沉入了琥珀。
“什麼?
”顧西辭的反應有些大,聲音也提到老高,“她、她又耍賴!
”
時如聩挑眉:“你還想找她決鬥呢?
”
“我們進不了樹脂,下去也是添亂。
”秦嶼盯着已經恢複平靜的樹脂表面,“我們先上去。
”
——
陸裁往下潛,被淡黃的樹脂包裹,什麼都看不清,不辨方向。
她不管,就下定決心一直向下,直至圓球撞到了底部。
貼着底部的圓球表面慢慢沿着地面貼平,将樹脂從夾縫裡抵了出去,總算能看清底部。
她繼續挪移,瞎轉悠了許久,依舊毫無動靜,也沒發現地面的異樣。
陸裁轉得不耐煩,直接定在一處,把能量彙集在拳頭上,向着腳下就是一拳。
她算是看明白了,關鍵時刻,還是拳頭靠譜!
一拳頭下去,石闆沒什麼變化。
陸裁就揮着拳頭繼續錘,她就不信邪,現在還沒遇上過她錘不爛的石塊呢!
幾拳下去,總算有了成效,地上裂出一條細縫。
紅絲不要命地往裡面滲透,陸裁也沒停下手上的動作。
再堅固的石闆,總有被擊碎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哪一拳,一下打碎了地面。
樹脂猛地往石洞裡灌,将洞口撐得更大。
陸裁縮小圓球的範圍,混在樹脂中,從洞口裡擠進去。
一陣天翻地覆之後,她在地上滾了幾滾,落到一片幹淨的空地上。
擺脫那陣眩暈後,她看見頭頂一片漆黑。
樹脂都退盡了,沒有在這個山洞裡堆積。
她扯掉圓球屏障,就有一股腐爛蟲臭撲鼻而來。
地面是黏膩綿軟的泥土,洞裡水汽很重,烏黑一片,還在往破洞口裡灌的淡黃色樹脂變得稀疏,大概是上面的樹脂也流盡了。
一縷淡薄的亮光透進來,撒在深色的軟泥上。
陸裁伸手放出幾個光團,光團擴大,散發幽幽的亮光。
一個黑色的長條從她身後掠過,帶起一陣輕飄飄的涼風。
陸裁頓住腳步,沒有回頭,紅色的光團還在往四方飄散,這個山洞面積挺大,光團沒有觸及到邊界。
又窸窸窣窣一陣輕響,聲音飄進陸裁的耳朵裡。
她聽得出這個聲音,是蠍怪的細足在爬動。
反握住匕首,陸裁腳下不動聲色地挪着,仿佛沒有發現這些異常。
光團飄遠,光線漸漸暗淡,一個黑影微微晃動,從光團邊上挪過。
這個瞬間,四周一片死寂。
陸裁往前邁了一步的腳猛地頓住,長條橫向掃來,她躍起躲過,空翻落地後四面八方亮起紅光,将整個山洞照得清清楚楚。
光團不斷複制,貼在四壁頂部,正向洞頂中央蔓延。
她仰起了頭,在淡色紅光下,看清了對方全貌。
也是一隻巨型的蠍子,她估算了一下,該有學校八百米跑道内側的足球場那麼大,整個身子有三層樓的高度。
陸裁眼睛微微睜大,倒不是被這個龐然大物吓到。
她慢慢站直身子,看向了蠍頭上側的不規則凸起。
那是個人形,半截的人,赤.裸.着.上身,腰部以下埋入了蠍子的頭部。
對方皮膚極白,身上覆着一層黏液,頭發變得稀疏,皮膚長久泡水有些腫脹褶皺。
是個已經看不出年紀的男人。
“來了個有意思的人。
”他開口,聲音尖細,有些刺耳。
陸裁擡首望着他:“這些蠍子,是你養的?
”
男人攤攤手,嘴角挂着陰冷的笑。
蠍尾猛地刺來,陸裁急忙閃躲,但這尾巴比那些蠍怪的要靈活很多,可見人腦和蟲腦,還是有很大區别的。
陸裁落地後急急後退,螯足又揮了過來。
她支開屏障,阻擋攻擊,被撞得身形不穩。
不能這麼被動!
陸裁擰眉,趁着蠍尾再次刺來,壓低身子,借着濕滑的泥地,猛沖過去,後仰滑到了大蠍子的底下。
蠍子急急的後退,她趁着間隙,向上一躍,反握的匕首調轉方向,刀尖直指而上,一下捅入了蠍子兇部。
山洞裡響起男人痛苦尖銳的吼叫,十分滲人。
在重力的作用下,刀刃從傷口滑出,陸裁将數據置入傷口,紅絲從傷口漏出,她攥緊紅絲吊在蠍子身上。
扯長紅絲,陸裁晃悠着身子,又捅了蠍怪一刀。
如法炮制,紅絲從傷口漫出來。
“我殺了你!
”男人在喊叫。
陸裁心想,能殺的從不廢話,這是至理名言。
她身形一晃,腳挂上腹部傷口的紅絲,身子貼在了大蠍子底下。
就算有蠍尾和螯足,他又能如何?
陸裁注入更多的異能能量,隻要拖得久,也能把他拖死。
大蠍子亂轉了好一會兒,男人還在鬼叫,陸裁置若罔聞,專心地送異能鑽進傷口。
叫聲突然停止,大蠍子也停下腳步,陸裁微微一晃,蠍子細足卸力,她往下一墜,蟲身将她死死壓在地上。
重壓之下,雙眼發黑,五髒六腑仿佛移了位,感覺到後背的軟泥凹陷下去,否則這一下,她保不齊給壓扁了......
不對,估摸着壓不扁,她對自己皮囊的堅硬程度還是有那麼點信心的,要是地面堅不可摧,也許會在蠍子身上印出個人形。
調動能量,覆蓋在全身,她雙臂微微發顫,咬着牙雙手向上一撐,撐出一條細縫,山洞裡的紅光慢慢從細縫裡漏進來。
蠍子蟲足微微顫抖,細縫越來越大,陸裁曲起膝蓋,滿眼都是紅色,咬着牙僵持了半晌,手腳并發,将力道凝集在和蟲身接觸的地方,狠狠一推!
巨大的蠍子被甩出去,蟲身重重撞在洞壁上,蟲頭上的男人脖子被撞歪,癱在哪兒抽搐起來。
他望着地上慢慢爬起的人影,明明這麼瘦弱,卻帶着駭人的戾氣。
他們有強健的身軀,有完整的四肢,有歡聲笑語。
男人眼中偏執漸盛:“你不可能打敗我!
我不會被打敗!
”
他養得蠍子能讓他自由,也給了他長于他人的壽命!
他不會那麼脆弱!
他養得蠍子是最強壯的!
陸裁聽着聲音嘤嘤嗡嗡,擡手拍了下耳朵,手指觸到了黏膩的液體,攤開一看,大概是皿。
上唇上也一陣溫熱,她趕緊一擦。
又流鼻皿了?
這次不僅是鼻子,耳朵也在淌皿。
她看着眼前一片赤紅,沒忍住在眼眶底下抹了抹,果真有液體。
盯着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麼顔色。
要是再吐皿,就是傳說中的七竅流皿了?
正想着,喉嚨翻湧出一股鮮皿的腥鹹。
得,湊齊了——
眼皮有些重,她癱坐在地上,就看着大蠍子腹部裂開一條縫,然後猛然炸開,蟲體黏液迸濺出來。
她合上眼睛,往後一仰,陷入一片黑暗中。
迷迷糊糊之中,仿佛有人走近。
對方腳步很輕,停在了她身側,然後緩緩蹲下。
有個棍狀物體戳了戳她的手臂,似乎在檢驗她是死是活。
陸裁渾身乏力,腦子也暈乎乎的,憑着求生的本能,拼了最後一股力,擡手抓住戳弄她的棍狀物。
拽在手裡,才發現這不是棍子,有點兒像長方體,一手就握住了,還裹了層軟皮。
對方有些不高興了,急忙将東西抽回去,陸裁也急了,手上拽得更緊,嘴裡喃喃自語。
“回社區了嗎?
”
她一直在問。
通關了嗎?
回到社區領域了嗎?
她應該還活着吧?
作者有話說:
二更,今天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