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牆鎮安靜了好些日子,雖然城牆之外時常出現蠍怪,可自從城牆上挂滿了人造的琥珀,蠍怪也沒敢再靠近小鎮。
鎮子裡經過反複排查,已經确定沒有感染者。
一時間,石牆鎮仿佛成了恐怖遊戲的安全屋。
一切都風平浪靜,反倒讓人心裡不安。
高聳的石牆綿延連接圍城了一個圈,幾人在城牆上四處查看。
陸裁揉了揉狂跳的右眼皮,如今副本任務全然不知,秦嶼還被困京城,日子一天天過,再久一點兒,她都要忘記這裡是遊戲副本世界了。
轉悠一圈,幾人彙合,也已經是正午時候,鎮長準時差人來請他們吃飯。
自從到了石牆鎮,他們的日子過得不要太自在。
平常到齊将軍那兒報到訓練,三餐就由鎮長負責。
作為玩家,不需要考慮今後的生計問題,有地方住,有飯吃,他們就知足了。
鎮長是個好脾氣的中年男人,做事細緻,對他們的能吃也不太驚訝,總是耐心的滿足他們的要求。
所以這日在官衙看見了兩桶白米飯也沒有很驚訝,這幾天吃得多了,飯量在逐漸變小,鎮長準備白米飯的時候也不像之前,一人一桶的分配了。
幾人坐下,嶽小煙拿了碗盛飯:“時醫生,他們說你一下子救助了五六個病患,還問我你是不是跟着我學了什麼仙法?
”
時如聩等着嶽小煙舀飯:“人要居安思危,多練練手總沒錯。
”
趙炎在邊上咽下一口白米飯,沒忍住冷哼一聲。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留意到了,訓練場上最拼命的是時如聩,搞得趙炎也不好意思偷懶。
陸裁倒是渾然不覺,她還想着城中防禦的事兒。
王姝用皿造鳳凰木的事情,她最終也沒張揚出去,擔心有人貪心迷了心智,于王姝不利。
因此,防護的琥珀數量有限,城牆上挂滿形成了防護圈,但這還不夠,如果蠍怪進化,學會了飛天遁地,這個保護圍牆就隻能算是一圈擺設。
“這白米飯裡有股味兒——”時如聩端着剛盛好的米飯,眉頭皺成一團。
嶽小煙已經吃了好幾口,滿目驚訝,卻不見慌張:“什麼味兒?
”她把鼻子湊到了飯碗上,除了香噴噴的米飯香,也沒嗅出什麼其它的味道。
“迷藥。
”時如聩将飯碗放下。
陸裁剛咽下一口白米飯,有些被噎着。
時如聩仿佛還嫌不夠,又聞了一下,皺皺鼻子:“至少十倍的量,就是沖着我們來的。
”
一旁吃得正香的趙炎趕緊丢下碗筷:“沖我們來的?
”他想不起來,自己究竟得罪了什麼人。
“有人要迷暈我們?
為什麼?
”嶽小煙也放下筷子,從懷裡取出一條帕子,擦了擦嘴。
陸裁凝神感受了一下,發現自己咽下去那些飯菜與往常吃的并沒什麼不一樣。
她猶豫了一下,捏着筷子繼續夾菜。
一旁三人怪異地看着她,陸裁也沒擡頭:“我們現在的體質,給我們下□□都不一定有用,怕什麼——”
理是這個理,但讓他們吃迷藥......聽着就挺别扭的。
“反正能讓我補充能量的,都是食物——”陸裁才不管吃進嘴裡的飯菜有沒有毒,要是能轉化成能量,那毒藥對她而言,也是飯。
其他人聽了她的話,想想是這個理,試探着嗅嗅米飯,感覺和往日也沒什麼差别,就重新拿起筷子。
唯獨發現裡面有迷藥的時如聩黑着臉,倒不是因為他們無視他的提醒。
實在是他也餓了,但治愈異能帶給他一具耐打的肉身,也給了他對藥物和傷口過分敏感的五覺。
試着聞了聞飯菜——
嘔——
不活了,這麼臭他們還能吃得這麼開心!
一側的陸裁留意到時如聩的臭臉,悶着頭笑出聲。
——
石牆鎮的官衙并不十分威風,門面也就比附近的民居大門闊了那麼一些,門檻高了那麼一點。
鎮長平時也沒什麼事兒,管得都是些雞毛蒜皮的雜務,老百姓都知道,在石牆鎮,真正做得了主的,是守城的齊将軍。
聽聞鎮長在石牆鎮待得時間比齊将軍要久,脾氣性子溫和,這幾年兢兢業業地為齊将軍辦事,老大不小也混成了齊将軍的半個心腹,平常就管管稅收賬務。
當齊将軍把四位教習的夥食問題交個他後,鎮長是認認真真打聽了他們的口味喜好,絕不敢怠慢幾位。
今日午飯後,鎮長特意去看了四位教習飯桌上的剩飯剩菜,看見碟盤都見了底,隻餘下幾點殘渣飯菜。
油漬沾在潔白的瓷盤上,光亮的盤面就像被烏雲沾染的月輪,給人種陰郁的晦暗感,讓人打心底裡瑟縮了一下。
鎮長隻是滿意的點點頭,就離開了官衙,往自己的私宅而去。
街上遇見不少攤販,他們見了鎮長也不似一般畏懼官府當值人員的百姓。
好多人都開口打招呼,鎮長不擺架子,總能三步兩停,和打招呼的老百姓閑聊幾句。
等鎮長進了偏僻的巷子,走到一處不甚起眼的小院子,他進了院子關上院門,有一隊列的士兵悄無聲息的包圍了小院。
院子裡起初很安靜,漸漸就響起了窸窸窣窣的動靜。
開始的時候,聲音很輕,漸漸聲音越來越大......
有三四道黑影貼着院子後面的圍牆翻身而過,他們剛躍出院子,腳才着地,就被埋伏在附近的士兵拿下。
兩方打鬥的聲音驚動了院子裡的人,牆外的士兵不再遮掩行動,接二連三翻入院子。
頓時,牆裡牆外都成了煮沸的一鍋粥,好似白乎乎的米粥表面泛起了撲騰不止的氣泡,熱鬧非凡。
刀劍相拼,躲在正門外的士兵也聽見響動,沒有猶豫,沖進了緊閉的院門。
一時間,塵嚣滿天,左鄰右舍都被士兵安排着退出了巷子。
院子周圍,被士兵包圍的水洩不通。
不知過了多久,塵埃落定,二十來個黑衣人被士兵從院子裡押解出來,一匹高頭大馬行到院子前。
齊将軍坐在大馬上,低頭垂眼,看着被按着跪下的黑衣人,最後押上來的是一個一身淡雅長袍的鎮長。
鎮長被人拿刀抵住脖子,死氣沉沉地耷拉着腦袋,不言不語,仿佛對這一切已經做好了準備。
齊将軍不由皺眉,心裡隐隐不安。
......
“這麼容易,就把他逮着了?
”嶽小煙有些難以置信。
吃了兩大桶摻着迷藥的白米飯,四人還是精神抖擻。
他們立在長街的一家酒樓上,憑欄而立,正好望見士兵圍堵小院子的場景。
趙炎并不起疑心:“如果不是我們分辨出迷藥,也不能發現鎮長不對勁兒。
”
“但他都不去确認一下我們是不是昏迷了,就直接回去召集人手搞事情,也太不符合他蟄伏十年的人設了——”時如聩面色不太好,為了演好被迷暈的戲碼,他都沒來得及多吃幾口面。
其他三個人都是把迷藥當調味粉,混着飯菜大口咽下去了。
隻有他被臭的胃口全無,一口沒吃到,就指望着趁空閑到外面吃一口正常的飯菜墊墊肚子。
可是誰能想到,這個鎮長這麼心急,都不查看一下他們,想來是對自己的迷藥十分有信心。
最邊上的陸裁手裡捏着一張小紙條,紙條微卷,一看就知道,這是剛從送消息的小竹筒裡取出來的。
紙條上墨迹纖細,隻勾勒出兩個字——得令。
這是從鎮長放出的信鴿身上截獲的。
現在到處都蠍怪,地上的送信通道已經阻斷,天上飛的鳥類還能自由一些。
要是早兩天也不會被人發現,但這兩日連飛鳥都藏了起來。
鳥獸本就有着超乎常人的感知力,最是會趨利避害。
現在蠍怪滿地,它們也不想出來露頭,隻能四處躲藏。
這種情況下,信鴿飛過天際時,就分外顯眼。
它還沒飛離石牆鎮這一方天空,就被人用彈弓直接打下來。
齊将軍得了這個紙條,并不驚訝。
因為聖上懷疑他,身邊哪些人是探子,他心中也清楚。
所以他以為是探子慣常彙報的消息,本想拿下來看看就放回去。
直到陸裁他們找到了他......
他們說的飯菜裡被人慘了迷藥,怕他不信,還端了碗白米飯過來。
摻着迷藥的飯菜,再聯想到紙條中的“得令”,齊将軍才驚覺情況不對。
是什麼樣的命令,需要把對付蠍怪的四位教習全部迷暈?
陸裁幾人懷疑下藥的是鎮長,因為鎮長在石牆鎮待得時間比齊将軍長,他有理由去記恨齊将軍。
之後看齊将軍的反應,他似乎早就知道鎮長有異心。
可是......就這麼簡簡單單把人給抓住了......她也覺得過于蹊跷。
陸裁蹙眉,總覺得事情還沒完。
迷暈他們,再召集手下出去......
提起來的心還沒落下,遠處城牆邊的人群就像炸開了鍋,百姓尖叫着四散開,向着小鎮街道瘋狂逃竄。
“那是怎麼了?
”嶽小煙心髒提到了嗓子眼,聲音都是往上吊着的。
陸裁快速扭頭望過去,黑沉沉的眸子靜谧地讓人毛骨悚然。
她盯着人群四散的遠處,看見了......熏天的蠍怪數據!
“有人摘了城牆的琥珀!
”她終于想明白了!
“聲東擊西!
”時如聩一瞬間反應過來。
兩人臉色都陰沉着,十分地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