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孩,披着紅鬥篷時,明明一副陰沉沉的樣子,十分可疑。
可這鬥篷帽一掀下來,竟是一張白淨的臉。
女孩臉色蒼白,有些病态,但眼睛極亮,神采飛揚。
她對面的士兵直接被她看得結巴:“得、得罪了——”他語氣生硬,僵硬地挪動腳步離開。
陸裁重新戴上了鬥篷帽,然後站在一側,看着士卒們檢查完畢,他們陸陸續續重新爬上了馬車。
“你要小心!
”嶽小煙朝着陸裁揮揮手,而一側的時如聩隻是向着她點點頭。
陸裁伸手揮了揮,所有人都上了馬車,車隊浩浩蕩蕩向着城門外而去。
看着最後一輛馬車出了城門,她松了口氣,街道那端就疾馳過來一匹高頭大馬。
馬上坐着的将士持一道聖旨:“聖上有令,即刻封城!
”
守城的将領接過聖旨,立即起身下令,讓士兵将城門關上。
附近的百姓也聽見這命令,都開始議論紛紛。
陸裁隐入人群,沿着路邊小攤,一路走進了小巷子,等到離了主街,踩着一側的雜物,縱身躍上屋檐,踏着瓦檐,朝公主府方向去了。
她照常從公主府圍牆牆頭跳下,府衛來的速度比她設想的要慢了一些。
“我要見公主和驸馬。
”陸裁站在原地,沒打算動手。
但對方很是盡忠職守:“拿下!
”
陸裁歎氣,掌上托着團淺紅的光芒,手一攤,光團變作十幾條纖細的紅光,飛向四周沖上來的府衛。
看着紅光纏住府衛,她不由感慨,自己運用異能能量是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再這麼下去,她都會忘記用拳頭怎麼揍人了。
“我要見公主和驸馬。
”陸裁重複着說。
“陸裁?
”趙炎聽到響動,擔心是蠍怪就過來看看,“你還沒走?
”
陸裁見到趙炎,手一彈,圍着她的府衛一下子四散跌倒。
“消息沒法傳入皇宮,我想請公主幫忙傳個消息給秦嶼。
”
趙炎招呼她往屋子去,全然不管周圍府衛的反應,反正這些府衛也不把他放在眼裡。
“小公主早上去了皇宮,但被攔下,說這幾日不用請安。
”趙炎給她解釋。
陸裁擰眉,外城封了,内城也封了。
這個皇帝想做什麼?
将她請進了正廳,趙炎便囑咐人去沏茶。
“不過你也不要太過擔心,我猜顧西辭已經耐不住了——”說完,他還低頭笑起來。
陸裁回憶之前在支線劇情裡,顧西辭說要找她比試的事情,隐隐覺得這個人十分不靠譜。
“他很喜歡打架?
”陸裁問。
趙炎無奈搖頭:“何止是喜歡,簡直是瘋魔了,在他眼裡,能打架的對手有時候被副本任務還要重要。
”
“如果他說了要打一架,是不是不可避免了?
”陸裁不想和他打架,他是雷電異能,要真拼起來,她大概讨不到好處。
趙炎這會兒才收了閑聊的架勢:“陸裁,他是不是向你挑戰了?
”
陸裁閉嘴,過了兒才點點頭:“我之前進了一個支線,遇上他了,他說下次要認真比一場......”
“顧西辭有些瘋病,但大部分時間還是正常的......”趙炎面露難色,最後有些為難的安慰她。
隻要他不突然犯“瘋病”,一切都好說。
陸裁還想開口再說什麼,就有個錦衣的小姑娘進了正廳。
“你來我公主府做什麼?
”昭和見到陸裁,想起那日街上她斬下蠍怪的場景。
奇怪的很,昭和沒有一點兒害怕,反倒有幾許羨慕。
陸裁站起身,向着小公主行了個禮:“如今城中不安定,還請公主驸馬早做打算——”
話音才落,仿佛是為了證明她的話,後宅院子裡就傳來尖叫。
陸裁疾步跑出正廳,循着聲音找到後院廚房,停下腳步,就看見三個人形蠍怪伏在地上,正把廚房攪得亂七八糟。
它們感覺到了有人靠近,嘴裡發出“嘶嘶”叫聲,挪着手腳和毛茸茸的蜘蛛腿,都将頭調轉向了陸裁。
趙炎也趕了過來,看見三個蠍怪,急急刹住腳步。
“這是公主府上的廚子。
”他向着陸裁說,“昨日還聽管家說廚子都有些病恹恹的,沒想到是被蠍怪披了皮。
”
趙炎話音才落,陸裁手上三道細絲紅線飛竄出去,纏住了蠍怪的尾刺。
蠍怪們一陣頭暈目眩,迷糊間就見紅鬥篷跑進。
她跳到左邊那隻蠍怪身上,匕首沿着尾刺下沿一削,再斬去蠍頭。
身側的蠍怪迷糊犯暈,但同伴的死亡刺激着它的求生本能,它轉頭看着紅色的影子,用尾刺狠狠戳去。
陸裁斬下蠍怪的腦袋,察覺到身側的異樣,支起一個小小的紅色屏障,将尾刺擋住,接着屏障像手帕将尾刺裹住。
她擡手劈過去,劈斷了尾刺,目光木讷的人頭就沖到眼前。
幹癟的雙臂一下摟住她的腰,一張皿盆大口怼着陸裁的臉撲上來。
張開的大嘴彌漫出一種陳舊泥洞裡的腐朽惡臭,在喉嚨處,不是猩紅的皿肉,而是三塊緊緊鑲嵌的黑色三角薄片。
薄片一張一閉間,惡臭混合這淡淡的皿腥味兒。
陸裁被撲倒在地上,對方一仰頭,然後向着她的脖子咬下!
左手一擡,撐住了蠍怪的下巴!
這個方向,不好用力,她靠着手腕的力道一撐,就聽見“咔嚓”的擰斷聲——
感覺到蠍怪雙臂僵住,陸裁揮着匕首側向紮入它的脖子,然後緊握匕首手柄,推力一割,撐着它下巴的手掌依舊用力,嘶啦一下,生生掰掉蠍怪的腦袋。
腥臭的蟲子.體.液.濺到她臉上,陸裁屏住呼吸,屈膝頂掉身上的蟲身。
那邊趙炎也剛解決掉最後一隻蠍怪,正準備來幫忙,就看見陸裁踹翻了蠍怪。
她滿臉青白色的粘稠液體,眼睛也緊閉着,爬起來後用手背擦掉嘴上的黏液,然後幹嘔了一下。
趙炎有點兒想笑,但又覺得不厚道,趕緊過去扶她。
擡手胡亂擦着臉,陸裁總算挨過了那一陣惡心:“你打算怎麼辦?
”
“我和你一起走。
”趙炎直截了當,沒有半分猶豫。
“就這麼丢下小公主?
”陸裁挑眉看他。
趙炎笑笑:“如果她想走,我當然會想辦法安置她,但她不想走的話,我也不能強求......”
萍水相逢,照拂一下已經是仁至義盡。
陸裁就笑笑,他們這群人,都是不會入戲的冷漠玩家。
“你準備去哪兒?
”趙炎跟着陸裁離開廚房。
“離開京城,想辦法把基地建立起來。
”陸裁無力的拍拍鬥篷。
消息傳遞不進去,她死耗着也沒用,還不如先把避難所建立起來,所謂樹大招眼,有個基地當标志,也不怕同伴走丢。
兩人走回正廳,小公主正不安的坐在主座上,她被丫環下人攔着,才沒能跟去。
“又是那個大怪物嗎?
”昭和皺着眉,一張稚嫩的臉上,總算出現一絲憂國憂民的情緒。
陸裁實話實說:“現在京城各處都被蠍怪入侵,公主府也不安全了,我和趙炎會離開,公主是否與我們一道?
”
“我堂堂公主,就算避難,也有父皇護着,跟着你們做什麼?
”昭和有些讷讷,“驸馬,你要跟着這個來曆不明的女人離開?
”
陸裁挑眉,這小公主的言辭真的十分難聽。
“她是我朋友,她的來曆我最清楚。
”趙炎面露不喜,“與她一起,我放心。
”
陸裁看着小公主微愠的小臉,歎了口氣:“聽聞皇宮大門已經關閉,公主覺得,聖上對蠍怪的事情知道多少?
”
昭和微微一震,剛才管家來報,說城中各處都出現了蠍怪,雖然禁軍在全程巡防,但她心裡并不安穩。
剛才說有父皇護着的時候,她心中也隐隐打鼓。
現在城門封了,宮門也封了,衆多皇子裡,隻有晉王被留在宮裡,這意思再明顯不過。
其他人不過是一枚棄子罷了。
陸裁見小公主目光幾經波瀾,就知道她不是個隻顧得任性玩樂的傻白甜。
一個王姝,一個昭和,都是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居然都生了這麼多心眼兒。
“我們準備出發了,如果公主想好了,我們願意等上一刻鐘,讓公主好好準備一下。
”陸裁提醒她,“不過,跟着我們離開,公主就不再是錦衣玉食的小公主了......”
砰——
厚實的大門被撞開,街上遠遠近近的慘叫聲傳進府裡。
“我和你們離開!
”昭和生怕他們抛下自己,上前拽住陸裁的胳膊。
“看樣子已經爆發了——”趙炎皺着眉,率先沖出正廳。
陸裁任小公主拉着,兩人跟着趙炎往院子跑。
沖到門口,兩個攤販打扮的“人”伏在地上,腹部不斷掉落小蠍子,見到沖上來的三人,蠍尾一轉,就要攻擊。
趙炎與陸裁一前一後,快速解決了蠍怪,這時候小公主倒是識相,躲在遠處,等他們解決怪物。
陸裁甩了甩匕首上的液體,上前拉住小公主,就拽着她出門。
街上慘叫驚叫此起彼伏,菜筐手巾淩亂地丢在地上。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被逼到牆角,一隻蠍怪揚起了尾刺。
陸裁認得那個老婦,是郡主府門外擺攤的婆婆。
她常常塞給陸裁一把糖炒栗子,都是老婦去山上采得闆栗,親自炒出來的,味道香甜細膩。
将小公主一拽一推,旁邊的趙炎慌忙扶住小公主,還來不及說話,就看見陸裁快成一道風,向着準備傷人的蠍怪奔去。
也許她自己都沒發現,那拼命的架勢,比蠍怪更加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