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前三天，陳默就開始忙忙叨叨地收拾東西了。

　　她是真的比大哥還緊張，大哥的書包，大哥的文具盒，大哥的考試介紹信，她都來來回回放了好幾次，又拿出來檢查好幾次。

　　也就是她身體還沒長大，不然她一定要弄一身旗袍穿穿，穿着旗袍陪着哥哥考試，寓意：旗開得勝。

　　等等？
旗袍也可以做小一點，兒童也可以穿得那種吧？

　　算了算了，她晃晃腦袋，把這個瘋狂的念頭從腦子裡面晃出去。

　　陳默！
清醒一點！
不要像後世陪考的家長那樣瘋！

　　“默默，等過幾天我們小學升初中的考試，你會不會像幫永峰收拾書包這樣，也幫錦成哥哥收拾？
”

　　陳默把那考試介紹信折好，第N次認認真真地裝進書包，然後認認真真地對邵錦成點頭，“當然會！
錦成哥哥！
”

　　邵錦成嘿嘿一笑，“那就好。
”

　　陳永峰是直接考高中，參加的是中考，跟他小升初的考試不在一個時間。

　　就在陳默的這種‘瘋癫’狀态中，中考如期來了。

　　一大早，邵光榮的吉普車準時地停到了門口，王英也過來給陳永峰送考。

　　“永峰，别緊張，好好考就行，結果不重要。
”

　　“放心吧，英子姐。
”

　　王英目前對陳永峰的實力還一無所知，她隻是覺得，這個從小看着他受苦，看着他長大的小男孩，似乎跟自己越來越遠了。

　　她看着吉普車揚起一點點灰塵，遠遠地消失，這種遠不是心理上的遠，而是人生寬度方面的遠。

　　中考的考場在永紅縣城裡，他們把陳永峰送到考場，看着他拿着考試介紹信，順利地進入。

　　陳默心裡的大石頭終于落地了，考試成績不需要擔心，哥哥隻要能順利參加考試就好。

　　兩個人，誰都不是能呆住的性格。

　　“默默，反正我們也幫不上忙，二哥帶你去逛供銷社？
”

　　“好耶！
走！
快走！
”

　　陳默答應得如此之快，讓邵錦成很是意外，看着這小姑娘這幾天擔心的樣子，他以為她會要求一直等在考場門口。

　　邵錦成開心地抱起陳默，轉了幾圈，“對嘛，這就對了！
咱們着急又沒用，相信你大哥就行了！
走，二哥帶你消費去。
”

　　考試分為上下午，邵錦成跟陳默兩個，掐着點的逛縣城，等上午考試結束，準時回到考場外，帶陳永峰一起吃飯之後，下午他們兩個繼續逛，邵錦成還帶陳默去剪了頭發，她現在的頭發長度，已經可以剪個好看的發型出來了。

　　下午，考試終于結束了。

　　陳永峰從考場出來，第一眼就看見了，梳着三齊頭的可愛妹妹，整齊的劉海，整齊的齊耳短發。
他向着陳默奔跑過來，把她抱起。

　　“哥哥，我好看嗎？
”

　　“好看！
默默的頭發長回來了！
這個發型真好看！
”

　　一起回黃子屯的，除了他們三個人，還有一車的東西。

　　陳永峰看着被塞得滿滿的後備箱，“我考試的時候，你們兩個是去進貨了嗎？
”

　　邵錦成跟陳默兩個人相視一笑，吐了吐舌頭。

　　之後，沒有多久，就是王英跟邵錦成參加的小升初考試了。

　　屯子裡面參加小升初考試的孩子并不多，因為大部分家長的目的，就是讓孩子認識幾個字，不是純文盲就可以了。

　　如果去縣裡上初中，一年的學費就要八塊錢。
再加上筆啊本啊，課本啊，怎麼一年下來都要十塊錢了。
再加上，在學校吃飯，一個孩子還要往學校交幾十斤的糧食，所以能念下來小學就可以了，哪裡還有幾個家庭能繼續供着上初中的呢？

　　所以，王英是她那個考場，唯一一個參加小升初考試的女孩子了。

　　“英子姐，你咋不高興？
”

　　出了考場，陳默就覺得王英的情緒不對，陳永峰接過王英手裡亂亂拎着，沒有背上的書包，“怎麼了？
英子姐。
”

　　“诶，你看看周圍，哪有女孩子來參加考試的，就我一個。
”

　　“英子姐，這樣挺好的啊，說明牛嬸對你好，英子姐最幸福了。
”

　　“诶，就是因為這樣，我才鬧心。
我考得不好，有很多題，它們認識我，我不認識它們，我覺得我都對不起我媽的那份心意。
”

　　呃。
。
。
。
。
。

　　這就沒辦法勸了，可以有機會念書，但是自己考不上，這有啥辦法。

　　王英唉聲歎氣，“诶，我知道自己不像永峰，我不是讀書的料子。
”

　　王英說這話的時候，擡頭看了一眼陳永峰，她驚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需要擡頭去看這個比她小幾歲的弟弟了。
他最近的個子，長得可真快。

　　“别不開心了，英子姐，牛嬸肯定是希望你幸福就好了，讀書什麼的，她不是從來沒有逼過你。
”

　　“嗯，行吧，大不了我還是種地，種地我可會了！
”

　　陳永峰笑了，英子姐就是這一點好，沒心沒肺，什麼事想通得都很快，從小她就像是他生活裡的小太陽，太陽什麼時候都是溫暖的，可以發光的。

　　——

　　小升初的成績還沒有出來，中考的成績也還沒出來。

　　學生們先放了暑假了。

　　每年的寒假暑假，這是陳默最喜歡的時間。

　　下河摸魚，雨天貓在家裡，靠着窗戶聽雨聲，雨後上山去采蘑菇。

　　時間來到了七月下旬，燥熱的風透過窗戶吹進來，陳默盤腿坐在炕上，一邊啃玉米，一邊昏昏欲睡，陳永峰在看書，邵錦成在用陳永峰的那柄瑞士軍刀雕刻木槍。

　　牛麗紅人沒到，聲先到了。

　　“永峰！
永峰！
中考成績出來了！
你第一名啊！
臭小子！
你考了全縣第一名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