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婉眉梢輕挑:“二嬸雖混,卻也不會看自家的笑話,說吧,你尋我究竟所為何事?
”
許嬷嬷擡眼看向一側的檸霜,意思明顯。
林清婉蹙眉,“她是我的人,你但說無妨。
”
許嬷嬷颔首,“既是三小姐信的過的,那老奴便不藏着掖着了。
”
許嬷嬷說完,伸手摸向發髻中,半晌後,竟從中抽出了一個指甲蓋大小的物什,遞了上去。
“老奴家的媳婦小子當年随大小姐陪嫁到了司府,這是我媳婦前日托人藏在吃食中遞出來的,老奴看過了,是大小姐的字迹。
”
林清婉眉頭一跳,立即伸手接了過來。
紙筏被裁成了一小片的四方形,上面的字迹确是大姐姐慣愛的行楷。
“城外百裡漁溪村,有一處莊子,是兵器制造之處。
”
林清婉眸底狠狠一顫,心中咚咚直跳。
原來當真是司家所為…私造作坊,勾結五王,司于陽當真好大的膽子。
如此說來他與五王合作應已不是一天兩天了,怕是早在周暮到江南之時,就已經瞄準了他們林家當替死鬼。
林清婉手心滿是細汗,怪不得…怪不得司家那麼着急給林家定罪,原是怕來不及銷毀制造坊,怕周暮順藤摸瓜查到他們頭上。
察覺出林清婉凝重的神色,許嬷嬷便知這紙筏有大用,不由松了口氣,有些慶幸。
将紙筏握于手心,林清婉親自上前扶起許嬷嬷,“有勞許嬷嬷一家願冒此大險幫助林府,清婉記得你的功勞,定會保你一家安然無虞。
”
“府上主子們仁厚,這是老奴應該做的。
”許嬷嬷說道。
“隻是二夫人那邊……”
“嬷嬷有何難處,但說無妨。
”
許嬷嬷颔首:“三小姐,我家二夫人脾性您也知曉,老奴自覺茲事體大不敢告于她知曉,說來犯上,老奴今日來尋三小姐也是诓騙住二夫人才來的。
”
“她一直覺得老奴是來替她讨公道的,想着能出府去府衙探望探望三公子……”
“嬷嬷放心,我心中有數,隻是……”林清婉面上遲疑。
許嬷嬷立即道,“三小姐莫多慮,老奴皮糙肉厚,抗打的,此事非同小可,您該罰罰,萬不可讓人起了疑心。
”
“委屈嬷嬷了。
”林清婉歎息一聲。
“能為府上主子們盡一份力,挨打也是老奴的福氣。
”
許嬷嬷眼中含淚,“說句不敬的,三公子雖貪玩了些,可也是老奴看着長大的,與自己的親兒沒甚區别,他在獄中關着,老奴也是心急不已。
”
“隻盼三小姐您能盡快救出他們。
”
許嬷嬷說着便低聲哭了起來,像極了一個替兒擔憂的母親。
林清婉同樣神情低落。
“不說了,三小姐您進來的時間不早了,别讓那些吃裡扒外的東西起了疑。
”
林清婉點頭:“勞嬷嬷受皮肉之苦了。
”
“檸霜,許嬷嬷犯上不敬,對主家不忠,拖出去仗責三十,着降為粗使婆子。
”
檸霜福了福身,上前推搡着許嬷嬷出去,許嬷嬷一路大喊大叫着,像極了張氏的潑辣無腦。
許嬷嬷受罰是在庭院中進行的,引了不少下人駐足觀看,一個個見三小姐竟連二夫人陪嫁嬷嬷都給收拾了,紛紛靜若寒蟬不敢再怠慢。
折騰了一日,此時已是深夜。
林清婉躺在床上時,整個人都是暈乎乎的,腦中的思緒成了一團亂麻,難以理清。
檸霜邊收藥碗邊感慨,“那許嬷嬷倒真是個不錯的,受了那麼重的傷還挂念着牢獄中的三公子。
”
“真是想不到,二夫人那般混不吝的人,身邊竟會有如此忠義之仆。
”
林清婉正挑着束紗簾的蘭花絡的穗子玩,聞言素手有一瞬凝滞,片刻後又接着慢悠悠的撥弄起來,并未接話。
檸霜隻以為她是累了,麻利的給林清婉臉頰,掌心塗上藥,便熄了燈退去外間。
自從林清婉身子不妥,夜間都是她在守夜。
許嬷嬷的慘狀與王氏的雷霆手段,震懾住了不少蠢蠢欲動的下人,那些帶頭鬧事的人也被清理了一批,表面上林府又恢複了以往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