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煌罕見地沒有加班。
吃飯時,樊煌狀似無意地問:
“敬亭最近是不是在談一筆大生意?
”
穗子看了眼于敬亭,剛好他也在看她。
樊煌是絕對不會多說一個字的人,他嘴裡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有意義。
穗子了然。
看樣子是不用單獨跟老爸說了,他應該聽到了風聲。
“那單位負責采買的璩主任太有原則,我談不下來,已經打算放棄了。
”
于敬亭在“太有原則”四個字上加了重音,樊煌玩味地扯扯嘴角。
“璩主任得了重病,要調走了,接手她的剛好是我以前的部下,你别欺負了人家,價格給的合适一些。
”
樊煌似笑非笑地看着于敬亭夫妻。
“我想着敬亭最近跑那邊的次數多,是否也聽到了風聲?
”
于敬亭笑嘻嘻地夾了一筷子肘子給嶽父:
“可能是她的命比較苦呗。
”
樊煌看破,卻也不說破。
隻是轉頭對着悶頭吃飯的穗子誇道:
“敬亭這段時間,進步很大。
”
穗子狡黠地眨眼。
“全是老爸教導的好。
”
論畫圈的藝術,這屋裡坐着的人裡,樊煌才是真正的高手。
王翠花聽不懂這父女高情商對話,這裡面的彎彎繞繞,她是一個也不懂的。
她就聽明白一件事。
那個觊觎她兒子身子的女人,倒黴了。
“這算不算老天有眼啊?
讓她心眼不好,吃谷還(huan)米,遭報應了吧!
”
穗子笑着給婆婆夾菜。
“福禍相依,世上沒有全然不幸的人,這局我們不能說完全赢了,但,也沒有輸。
”
王翠花心說,兒媳婦還不如前兩天好溝通呢。
前兩天,穗子不能說話。
都是寫字表達情緒,穗子會很有條理地給她分析來龍去脈。
現在會說話了,單個字拿出來都懂,連在一起就不知道她說啥了。
“那個璩主任到底咋回事啊,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病了?
”王翠花好奇。
“吃飯的時候,别說那惡心的人,耽誤老子胃口。
”于敬亭夾了塊肉給他娘。
封口。
穗子笑笑,這就是理由。
于敬亭實在是讨厭璩主任,提她的名字都嫌晦氣。
“踩到一坨屎,已經很惡心了,還要認真分析這是人屎還是狗屎?
”于敬亭說出他的真實感受。
一桌子人除了他,都吃不進去了。
“于鐵根!
這屋裡最惡心的人就是你!
吃飯的時候你再說這些玩意,就讓穗子踢你下炕!”
王翠花抄起大蔥砸于敬亭的頭,于敬亭抓起大餅當盾牌。
樊煌嘴角含笑,心說親家是真不把自己當外人了,打他女婿也不避諱一點了。
看到陳麗君捂着肚子,一副食不下咽的樣子,樊煌又覺得,這女婿,揍就揍吧。
隔了幾天,穗子從學校請假,陪着陳麗君産檢。
陳麗君已經是孕晚期了,這段時間檢查特頻繁。
别家孕婦哪怕年紀大點也不會跟陳麗君這樣,是穗子父女太在意了,甯願找關系查得仔細點。
穗子為了保險起見,每次陳麗君去醫院,她都跟婆婆一起陪着。
出門時倆人一左一右的護着,唯恐陳麗君不小心撞到肚子。
别人家的孕婦從不會這麼麻煩。
但這是陳麗君,她的丈夫是樊煌。
這就有無限可能。
所以穗子甯願頂着老媽說她是個操心命的吐槽,也不怕麻煩的跟着陳麗君。
今天的陳麗君特别聽話,見了穗子竟沒吐槽她小心,乖乖地跟着女兒,甚至主動牽着穗子的手。
這般反常,哪還有半點叛逆的樣子。
“麗君啊,你今兒怎麼了?
”王翠花忍不住問。
“最近聽到個事兒,覺得有點瘆得慌。
”
陳麗君早晨起來,聽朋友說了個八卦。
樊煌認識的一個朋友的媳婦,獨自走夜路,讓人套麻袋揍了。
現在兇手雖然沒抓到,但是圈裡都傳遍了。
都說那夫人是因為丈夫行事過于端正,被人打擊報複了。
“我琢磨着,老王辦事也就那麼回事,如果他那種人都能招惹報複,那你爸這種真正的死心眼子肯定得罪的人更多。
”
陳麗君覺得,她家老樊那麼正,在外指不定得罪多少人呢,既然風聲緊,那就自己多注意。
穗子對老媽惜命行為表示滿意。
陳麗君在做b超,穗子在外等着。
婦科有兩個辦公室,挨着的。
除了正常的婦科病患者,還有孕婦産檢,更有一些做人流的。
穗子看另外一間診室的門一直關着,猜到裡面應該是有人在做流産。
這會也沒有單獨的手術室給人流,就是診室連着單獨的房間。
穗子不由得想到自己剛重生回來的那個節點。
也是在手術台上,時間過的真快。
一晃這麼多年過去,她家孩子都讀幼兒園了。
她正想着,那扇關着的門開了。
一個臉色蒼白的女人慢慢吞吞的走出來,披散着頭發,額頭都是汗珠。
“回去喝點益母草。
”戴着口罩的醫生在她身後漫不經心地囑咐。
女人剛想回頭對醫生說謝謝,看到邊上的穗子,她愣住。
穗子舉起手,對着女人揮揮手,真巧呢~
璩主任僵在那,咬着唇,如果可以選擇,她并不想以這種方式跟穗子在這種場合見面。
王翠花驚訝地看着穗子。
這就是被兒子用“踩粑粑”形容的璩主任?
看着也不像是壞人啊,長得還怪招人喜歡的。
璩主任因為要做手術,沒化妝,少了初次見面的銳氣,加上手術後氣虛,還有幾分我見猶憐的感覺。
就在她與穗子對視的頃刻間,璩主任不顧虛弱,直直地奔着穗子過來了。
膝蓋一軟,跪在地上哭道:
“我已經流掉孩子了,求你看在我和你丈夫的一段情上,給我一條活路吧!
”
“你說什麼玩意?
!
孩子是我兒子的?
”王翠花在邊上聽到這,頭發毛都要豎起來了。
“大娘!
這要是在舊時候,我也算你兒子家的妾了吧?
您不能見死不救啊!
”
說罷,柔弱無骨地拜了下去,弱柳扶風,楚楚可憐,周圍路過的病人紛紛看過來,幾個大着肚子來産檢的孕婦指着這竊竊私語。
王翠花急了。
“你跟這胡咧咧什麼呢?什麼姐姐妹妹的,你有病啊?
”
穗子還在笑,王翠花急得直搓手,這要是氣到她的好兒媳,回去非得骟了于鐵根!
“都躲遠點,一會仔細别讓她撓着你們!這是個大神經病啊!
”王翠花使勁喊。
那幾個看熱鬧的孕婦馬上退後,神經病那可太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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