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校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除了小張悄無聲息地消失之外,再無波瀾。
王萌萌出院後像是變了個人,再也不對着穗子陰陽怪氣了。
工作上雖然還有點懶,但也不似之前那麼明目張膽的偷奸耍滑了。
面對穗子時,更多了些畏懼,猶如耗子見到貓,氣場自動矮半截。
穗子是如何對小張下手的,王萌萌算是領略到了。
這才明白,人家一直是王者,之前不搭理她,不過是懶得跟她計較。
若穗子真想收拾她,分分鐘就能把她搞死。
不僅王萌萌這麼想,校長也是。
校長媳婦張大山是個有眼力見的,見識到穗子的手段和能力後,自知打壓穗子沒用,不如讨好穗子搞好關系。
也警告校長,想要在這個位置上安穩的混到退休,最好不要得罪陳涵穗。
從此以後,校長見到穗子點頭哈腰,見着于敬亭雙手遞煙,不知道的,還以為穗子兩口子才是夜校的大領導。
一周後,教育局的甄局長找穗子過去。
七七八八說了一堆無關緊要的話,甄局長總算是把話題拉到校長身上。
穗子回答的比較謹慎,隻說她剛來單位沒多久,有些情況也不太了解,如果領導需要具體了解情況,想問什麼她照實答。
言下之意,你不問,我也不想說。
穗子擺明了不想蹚渾水,拉校長下去這種事,她不想主動做,也不會阻止甄局長做。
甄局長見穗子猶如平靜的湖水,回答問題留有餘地,找不到半點把柄。
身上不見半點年輕人的急功近利與毛躁,心裡暗歎,這丫頭真是天生混體制的料。
坐得時間有些久,穗子挪了挪腿,換了個更舒适的姿勢,這動作引來甄局長的注意。
“你這還有多久生啊?
”
“還有五個多月。
預産期在八月初,我懷的是雙胞胎,所以大概率會提前生,我已經把那段時間的課程安排都做了規劃,加上産後休息的一個半月,不會耽誤本職工作。
”
穗子非常清楚領導想要聽的答案,回答的滴水不漏。
“真是可惜,本來咱們有兩個名額去外地學習,需要學兩個月,你現在這身子,怕是不方便吧?
”
去外地學習,行内人都知道,這就意味着回來後有機會升職。
“是的,感謝組織對我的厚愛,但我畢竟年輕,以後還有很多機會,這次就讓給别人吧。
”
穗子一點也不遺憾。
這幹脆的态度,倒是讓甄局長有些不适,她還是頭回見到這麼不貪戀前途的人。
穗子卻特别坦然。
對現階段的她來說,沒有任何事比得過孩子和家人。
如果讓她在工作和家人當中二選一,她毫不猶豫選擇後者,盡管會被别人看做沒出息,她也不後悔。
從局裡回來,穗子對她與機會擦肩而過的事兒閉口不談。
月份越大肚子就越鼓,剛滿五個月,比人家六個月的肚子還大。
于敬亭一開始還挺得意,種一次地收兩隻瓜,總覺得占了天大便宜。
可這種占便宜的快樂沒維持多久。
懷雙胞胎的劣勢很快就出來了。
穗子這段時間腿經常抽筋。
看她難受的樣子于敬亭也着急,去醫院查說是缺鈣。
懷雙胞胎本就比單胎消耗的多,需要補鈣。
一邊吃鈣片,一邊食補。
王翠花跟于敬亭倆人各種補鈣的東西都往家裡搬,大骨頭、蝦皮、牛奶。
隻要穗子能好受點,怎麼都行。
但穗子吃不下去,總是說餓,但看到食物又吃不進去幾口,說沒胃口。
眼見她小臉一天天往下瘦,于敬亭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得找外援。
這個外援,就是遠在京城的丈母娘了。
通過孫教授聯系到陳麗君,倆人約好了電話時間。
趁着姣姣練琴的功夫,于敬亭讓他娘拖着穗子逛街,他連線丈母娘。
“媽,你慢點說,我寫字慢。
”
電話那頭的陳麗君正在口述菜譜。
于敬亭夾着電話,拿着筆快速在紙上記錄。
“紅豆牛奶糕......好了,這個記完了,你接着說——芝麻醬拌面條?
媽,你這太糊弄人了。
”
有些字不會寫,連拼音帶畫圖,反正他看得懂就行。
“那丫頭小時候最喜歡吃這個,哦,對了,給她弄芝麻醬拌面條時,再給她弄盤涼菜,偷摸撒點蝦皮,她平日嘴叼不吃蝦皮,你得研碎了,包餃子時偷摸撒點糊弄她吃。
”
于敬亭一一記下,又跟丈母娘彙報起穗子這段時間的情況。
這乖巧的模樣,不見半點在外的跋扈,看得一旁的孫教授直挑眉。
于敬亭這小子,巴結丈母娘是真有一套,一口一個媽,叫得特别親。
陳麗君對于敬亭的确是非常滿意,但再滿意,也少不得要敲打幾句。
“敬亭,你待穗子好這我都知道,穗子對你,也是一片真心,你知道她為了給你生孩子,放棄了升職的機會嗎?
”
“什麼?
”于敬亭蹙眉。
這他真不知道。
“我在你們那的朋友說,原本上面有個學習的名額,為期倆月,回來就地升半級,應該是給她的,她拒絕了。
”
半級,乍一聽是不起眼,可有多少人,為了這半級,熬了數十載的光陰。
穗子現在的月份剛好卡在微妙的時間點,若是有點事業心,說不定就同意了。
但穗子拒絕了。
她就想守着家,安心養胎,并且回來後一句沒跟于敬亭說。
“你别為難她,升職以後有的是機會,她也是為了你們這個小家考慮。
”陳麗君試探于敬亭。
“我根本不在乎她升不升——”于敬亭心裡五味雜陳。
他貼心的小野豬精,默默的為這個家承受了太多,她是怕自己愧疚才不跟他說的吧?
“你能理解她就好。
哎,有時候我也想不明白,這孩子怎麼一夜間長大了?
身為母親,我并不希望她太懂事。
”
懂事,就意味着要承擔更多。
陳麗君的話像是一記重錘,鑿在于敬亭的心上。
“你放心,我不會辜負她,會照顧好她。
”
“敬亭,你跟誰打電話呢?
”穗子從外面進來,剛好聽到這句。
“啊!
”于敬亭沒想到她會來,電話驚得落在桌上。
這特麼要露餡事兒可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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