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媽真有病,毀了我的工作就等于要我爸媽的命啊!
陳涵穗,你在學校時,看到死貓死狗都會掉眼淚,你不會狠心看我全家去死吧!
”袁幽幽邊哭邊說。
穗子的視線落在路邊的大柳樹上。
昨夜下了雪,枝桠結了雪霜,不知是否因袁幽幽的哭聲太大,震得一片枯葉落了下來,落在了袁幽幽的發端。
穗子伸出手,長長的手指捏起枯葉,動作和緩,聲音輕柔。
“我現在看了死貓死狗,也會哭。
”
袁幽幽噙着淚,楚楚可憐地看着穗子,抓住最後一絲希望。
“你會原諒我,對嗎?
”
“不,我不原諒你。
但我會在你付出代價後,為你家人養育你這麼個廢物,難過的落幾滴淚。
”
袁幽幽不太明白穗子的意思,張着嘴驚詫地看着穗子。
“我同情你的父母,沒有教育出一個三觀端正的孩子,我也會為你錯誤的選擇感到可惜,但,這跟我要報複你,是兩條平行線,不發生任何關系。
”
袁幽幽用了好幾秒,才把穗子這話翻譯過來,這不就是說——
“你耍我?
!
”
“并沒有,我是很認真地表達我的态度。
”
“你想逼死我?
你想讓我死?
!
”袁幽幽的聲音尖銳起來。
“是你自己作死,給我下藥時,考慮過你父母的感受嗎?
你明知道父母有病,卻還做出了這樣的事。
”
天空又飄起了小雪花,不遠處,于敬亭給穗子比了個加快速度的手勢。
下雪就要冷了,他可不想媳婦和妹妹挨凍。
穗子心頭一暖,唇畔揚起小小的弧度。
她擡頭,看向飄雪的天空。
東北的冬雪,如粉如沙不粘連,凜冽又清爽,像極了于敬亭,純淨又猛烈。
這是她看多少遍也不會膩的人間好風景。
“陳涵穗,我今年才二十啊,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你不能讓我這麼年輕就背個污點,我被開除後還能做什麼?
”如果不是人來人往,袁幽幽甚至想給陳涵穗跪下。
她發現穗子跟學校時的狀态完全不同。
在學校時,陳涵穗是成績優異的女神,她脾氣溫和很好說話。
眼前的這個陳涵穗,不帶有攻擊性的聲音配上柔柔的表情,卻讓人摸不透她的心思。
“是啊,二十歲,多好的年華,你為什麼在這麼好的年華,做這麼惡心的事呢?
你給我下藥的時候,想過我也才二十歲嗎?
想過我的人生會因你發生變化嗎?
”
袁幽幽哽了幾秒,當她想張嘴辯駁時,穗子用食指抵住唇,示意她保持沉默。
“我沒有耐心聽你狡辯,從來沒有一雙耳朵,是能夠被嘴巴真正說服的。
”
“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第一,你自己從報社辭職,認真給我道歉,你我的賬自此兩清。
”
“第二個是什麼?
”袁幽幽不願意放棄這份得來不易的鐵飯碗。
“第二,我給你踢出去,你認真的給我道歉,你我的賬,視我心情決定要不要兩清。
”
“這不都一樣?
!
你耍我!
!
!
”
穗子搖頭。
“不一樣的,你主動承認錯誤,我消火的概率會比較大。
我火消了,你我就是路人,我不會再報複你,你真該慶幸,你惹的是我,而不是我男人。
”
穗子知道,她的心兇不算寬廣,但是比起于敬亭,她絕對算大方。
惹到于敬亭,他想起來就能折騰一圈,連續打擊報複幾十年他都做得到。
穗子是很有誠意地勸袁幽幽,但袁幽幽卻并不領情。
袁幽幽退後一步,表情扭曲地對着陳涵穗罵道:
“陳涵穗!
你自己沒有能力找到好工作,跑過來嫉妒我有什麼用?
你真有證據就去告,你去鬧!
我就不信時間過去這麼久了,你還能有什麼證據!
”
穗子面無表情地看着她,歎息。
“看來,你放棄第一種選擇。
”
“你少故弄玄虛!
我不怕你!
你這種沒有出息的窩囊廢,活該過的不好,你注定一無所有!
”
袁幽幽罵完,快步地越過穗子沖進門崗。
她不敢回頭看穗子是什麼表情。
嘴上罵得有多兇,心裡就多虛。
急着擺脫穗子的袁幽幽沒看到,穗子看她的眼神,沒有恨,全是悲憫。
“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啊。
”穗子輕語。
于敬亭黑着臉過來,瞪着袁幽幽離開的方向,眼裡滿是殺氣。
“那醜女人罵你,你就這麼忍着?
”
他後悔了,就不該讓媳婦自己處理,他就該親自撸袖子上,揍那個大倍兒頭個生活不能自理!
穗子看他暴躁的模樣,嘴角的弧度又大了一些,伸出手,輕輕地觸碰他的臉頰。
涼涼的,觸感極好。
“讓人罵還笑得出來?
”于敬亭懷疑,他媳婦腦袋進水了。
他不介意用嘴給她腦子裡進的水嘬出來,就從她這小不點的嘴裡嘬。
“我笑啊,以後我不用做噩夢了。
你知道嗎,我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原諒自己。
”
“為什麼?
”
“我覺得自己二十歲時,活得很傻,我恨自己總是被别人算計,我無法原諒曾經愚蠢的自己。
”
前世得抑郁症後的每個午夜夢回,她總能想起自己曾經受過的傷害,恨曾經的天真與愚蠢。
但就在剛剛,穗子直面袁幽幽,她的心态不一樣了。
“我發現,那些壞心眼的人,也沒有比我聰明,她們也很蠢。
之所以能得手,隻是因為她做人更沒有底線,更不要臉,放棄底線的人,總是能利用别人的善良,達到自己的目的,那些吃虧的好人并不都是因為蠢,隻是過于善良。
”
“文绉绉的說啥玩意呢?
”
于敬亭聽不懂穗子用一世閱曆換來的感悟,倆眼盯着報社的院裡,腦子裡閃過好幾種給袁幽幽套麻袋揍一頓的方案。
“那我說句你能聽懂的——”穗子頓了頓,綻放比樹上霧凇還美的微笑,“我現在就帶着你和姣姣進報社。
”
“揍她?
”于敬亭眼睛發亮,他的鐵拳,已經饑渴難耐了!
“揍不揍的,就看你心情吧,但那之前,我要先讓她丢了工作,回咱屯的末班車幾點?
”
“下午兩點,現在是早晨七點五十。
”
“足夠了,半天之内,結束戰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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