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于家的晚飯照舊是很豐盛,家裡請的小阿姨廚藝不錯,王翠花又加了個她拿手的酸菜炖粉條。
往常這時候,穗子都會很給面子的多吃半碗飯,但今天她似乎有心事,隻顧着扒飯,菜也沒動幾筷子。
王翠花以為是自己發揮失常了,夾一筷子仔細品,挺好啊。
再看身邊的于水生,簡直是吃豬食一般,風卷殘雲造了三碗飯。
“晚上你少吃點,别整積食了!
”
“哦......”于水生放棄了添飯的打算,直接吃菜~
他媳婦的無敵大酸菜真的太好吃。
“穗子啊,你是學校有啥不開心的事兒?
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王翠花問。
“是——”穗子停頓了下,“是有些不大開心。
”
王翠花對這件事非常關心,馬上放下筷子問。
“咋回事?
同學欺負你了?
”
“談不上欺負吧,就是幾個師兄聯合起來,在大論文上改了我的作者排名。
”
穗子是新人,按說這個項目不該有她,導師見她功底不錯就給她加進去了。
幹活的時候都是穗子做,按說她應該是一作,但是師兄以她是新人為借口,把她擠到二作去了。
王翠花不大懂這些學術上的事兒,穗子做了個形象比喻。
“張三跟李四結婚,彩禮是張三拿的,入洞房時王二麻子上了。
”
“!
!
!
”秒懂!
“等鐵根回來,讓他給你那個欺負人的師兄套麻袋去!
不,不用等他回來,讓你爹去!
這不欺負咱家沒人?
”
“那倒不用。
”穗子聽婆婆說起于敬亭回來,心跟被針刺了下似的。
怕再說婆婆就看出來了,忙趁着這個機會開口。
“娘,我打算請一個禮拜假,去看看敬亭,學校這邊我實在是不想看到那幾個人。
”
穗子說完沒有看婆婆,而是直視公公。
這家裡心思最深的就是四爺,如果他聽不出異常,那就能瞞天過海。
于水生夾酸菜的手頓了下,擡頭看了眼穗子。
穗子忍着心虛,讓自己不要把視線挪開,與四爺對視。
高手過招就是在頃刻間,四爺隻看了眼就低頭繼續吃。
“原來是想鐵根了啊?
嗨,我還當是多大事呢。
”王翠花松了口氣,“去看看也行,他這回去的時間也太長了——不會出啥事了吧?
”
“不會的,我晚上還跟他通過電話,都挺好的,是那邊回款速度太慢了,多等了幾天,還得十天才能回來,我學校那邊剛好也不算太忙,過去散散心。
”
穗子按着原先設定好的說辭,王翠花也沒起疑,點點頭。
“也行,那你就過去看看吧,如果于鐵根敢在那邊花天酒地不講男德,你就用咱家祖傳的雞毛撣子抽他!
”
“咳噗!
”四爺被粉條卡嗓子了。
粉條差點沒從鼻子裡噴出來,好不容易才弄出來。
“花兒,你不要在我吃東西的時候發明奇怪的詞,男德是什麼鬼?
”
“電視裡都演婦德,我看着來氣,就行約束我們女的,你們男人出去就随便鬼混?
”
最近八點檔開始演古裝劇了,王翠花是一邊看一邊罵罵咧咧。
“娘,您放心吧,敬亭在那邊挺忙的,沒時間出去鬼混,他也不是那樣的人。
”
穗子強行扯出一抹笑,她這時候得表現得自然點,不能讓公婆看出端倪。
尤其是公公,為人那麼精明,稍微動動腦子就會想到,如果隻是學校裡那點同門之間的小龃龉,不至于讓穗子跑出去找于敬亭。
她的能力還不至于連這點學校裡的勾心鬥角都解決不了,用被同門排擠做借口出去,的确是很大漏洞。
不知道是不是婆婆做的酸菜太好吃了,四爺的注意力似乎不在穗子身上,也沒揪着問。
一家人吃了飯,穗子開始收拾行李,她胡亂的把衣服塞到行李箱裡,聽到陳麗君的聲音,慌忙地擦掉臉上的淚痕。
陳麗君自從懷孕後,愛好逐漸向正常女人靠攏。
最近開始跟王翠花一起追狗皿劇,倆女人抱着果盤一邊吃一邊罵,氣氛異常和諧。
聽到閨女要去找女婿,陳麗君趁着片頭曲的功夫過來問了幾句,穗子強忍着心裡的難受,裝作沒事人似的把老媽敷衍走。
她自诩演技過人,能夠騙得過幾個長輩,但是知女莫若母,陳麗君總覺得穗子有些奇怪。
走了幾步,又折回來,盯着穗子的臉。
“你和敬亭倆,真沒事兒吧?”
“我倆都老夫老妻了,能有什麼事?
”
“那你眼睛怎麼有點紅?
”
“哪兒紅了?
你仔細瞅瞅,好着呢,行了,片頭曲都完事了,你可快點跟我婆婆看劇去吧。
”
陳麗君反複确認,從穗子這什麼也問不出來,這才過去追劇。
穗子把門關上,确認不會有人進來,這才放任自己繼續無聲的哭。
家裡有長輩,哪怕是再傷心,也不能讓長輩們看到。
尤其是老媽還懷孕,一點情緒波動都不能有,婆婆也有點高皿壓,不能受刺激。
穗子看看時鐘,現在她就是着急也隻能等着,今天已經沒有航班了,坐火車太慢,明天最早的航班也得是上午。
想到于敬亭,穗子的心已經碎成一片。
她隻恨自己沒有飛天遁地的能力,不能在他最需要的時候飛過去陪着他。
她現在能做的,就是穩定好家裡長輩,瞞着不讓知道,等她飛過去主持大局把情況穩定住,再考慮怎麼跟家裡說。
穗子知道越是這種時刻,越是要穩住,她是他最信任的人,在他不能做決策時,她就必須要把這一切做好。
隻是等待的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東西很快就收拾好了,穗子特意把公司的公章和自己的私人章都帶上,于敬亭留給她做家用的錢也早就被她提了出來,她甚至還在箱子裡塞了一些自己的首飾。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她就兌換首飾。
能做的事都做完了,等待就像是無盡的黑洞裡,牽挂化為一把把鋒利的小刀,将她的靈魂切得千瘡百孔。
而此時的她,隻能無力又痛苦地任由這些痛苦将她切割。
門被敲了兩下,孩子們的小奶音響起。
“媽媽~”
“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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