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子把寫廢的紙團成一團。
又把于敬亭夥同倆崽兒清出去。
繼續凝神寫。
她在手抄心經,打算寫好了送到琉璃廠做成扇面,等下次見到錦楠,就可以送給她。
白衣飄飄的女俠錦楠,配上一把這樣的扇子,再合适不過。
這種書法太耗費時間了,一點雜念都不能有。
她下午空出來的這點時間,都用來寫這個了。
也不搭理于敬亭。
于敬亭蹲在窗戶根底下,啃完了秋梨啃大蘿蔔,姣姣從他面前哼着小曲路過,又倒退着回來。
“哥,你臉上,寫滿了落寞,讓我嫂子攆出來了?
”
“小丫頭片子懂什麼?
!
是爺們不稀罕跟她玩!
”
“你把聲音壓那麼低幹嘛?
你大點聲我嫂子才能聽到啊,哦,你嗓子疼?
那我替你喊,嫂——唔!
”
于敬亭用手捂住姣姣的嘴,警惕地朝着屋裡看。
小仙女仙氣飄飄,專注練字,心無旁骛。
于敬亭這才松開手,指着姣姣鼻子警告:
“亂喊給你丢出去喂豬!
”
姣姣撇嘴。
“哥,你生意最近是不是不順利?
”
“嗯?
怎麼想起問這個?
”
“我看你回來後一直圍着嫂子轉,好像時間很多的樣子,怕不是生意要關門了吧?
哥,請你一定要振作,堅強!
”
“你今兒怎麼突然會說起人話來了?
”
“沒事,就是想跟你說,人生如海上行舟,不可能都是一帆風順,看成敗人生豪邁,不過是從頭再來!
”
“......”于敬亭把手搭在妹妹額頭,這孩子沒發燒吧?
“姣姣!
”小胖在院外喊。
他騎着輛全新的自行車,單腿支地。
“來了!
”姣姣一邊向外跑,一邊對于敬亭比了個加油的手勢,哥,看好你哦!
“都快吃飯了,你哪兒去?
”王翠花在院子外跟鄰居聊天,看閨女坐上了小胖的自行車,忙喊。
“我晚上不回來吃飯了!
”
姣姣的聲音越來越遠。
王翠花還想喊,小胖把自行車蹬得飛快,很快就出了胡同,不知去向。
因為是跟小胖一起出去,所以王翠花也挺放心,小胖現在長成大小夥子了,非常能給人安全感。
于敬亭站在台階上,雙手環抱,他總覺得姣姣有點古怪。
他打算等姣姣回來後,給她來個三堂會審,敢不招供,就把她的小豬存錢罐沒收了!
小胖蹬着自行車,扭頭問姣姣:
“姣姣,四嬸不知道咱倆要幹嘛去吧?
”
“肯定不能讓她知道啊,否則又該哔哔我了,你也不準說!
”姣姣威脅。
“我是你的‘同夥’,我說了,我娘也得削我。
”
“嗯,這就是咱倆的秘密了。
”
秘密倆字被風吹在少年的心上,癢癢的,還有點甜。
“你為什麼要在後座上捆一個粉紅色的坐墊?
”姣姣用手戳戳身下的坐墊,水嫩的粉色,上面還綴着白色的小花朵。
他這種大塊頭,用這個粉色的坐墊,看起來有點搞笑。
“你不是喜歡粉色嗎?
”他看她新換了個水粉色的書包,背起來特别好看。
“誰告訴你我喜歡粉色?
哎,你可别跟我哥似的,眼光感人,從特區回來給我弄個粉了吧唧的書包,給落落也買了個粉色的小鞋子,我甚至還看到他給我嫂子買了條粉色的花褲衩子。
”
據說為了給穗子個驚喜,偷摸買的,塞在穗子的随身小包裡。
穗子在那邊買給王翠花的化妝品都是随身帶着,回家往外掏,掏出個粉色帶蕾絲花邊的苦茶子。
姣姣想到嫂子當時的表情,還非常想笑。
“粉色的怎麼了......”小胖有些無力,他是擔心她坐車鉻得慌,特意跑了好幾家商場,好不容易才找到最接近她書包顔色的布。
“嗨,不光是粉色,還——”
還半透明。
姣姣把話咽回去。
這話可不能說,嫂子知道會抓狂的。
家裡犯二的有她哥一個就夠了。
“我哥那審美哈哈哈哈,他為什麼會覺得女孩子都喜歡粉色呢?
”
“呃,我這個車墊是我娘用剩下布做的,跟我沒有一點關系。
”小胖撇清關系後,心裡暗暗下決心。
兜裡那個準備送給姣姣的粉色鉛筆盒,還沒拆封,商店應該會給換吧......
書房裡,穗子伸了個懶腰。
總算是寫出了兩張拿得出手的扇面。
于敬亭在外面徘徊了一陣,看她伸懶腰了,“狀似無意”的路過。
“哎?
多寫了一張?
行啊,雖然我不用這玩意裝犢子,但是我媳婦的一片愛心,我就湊合一下吧。
”
穗子拍掉他蠢蠢欲動的手。
“多出來的一張是給老師的。
”
于敬亭炸毛了。
他蹲在外面那麼久,不就是想蹭一份麼,那是他媳婦親手寫的!
“哎,我突然覺得肚子疼想上廁所,少倆擦屁股紙,就這倆吧。
”他作勢要拿。
憑什麼所有人都能拿到!
他身為她最親近的人,竟然一個也沒有?
!
嫉妒讓他,徹!
底!
瘋!
狂!
“得了,我給你也寫一個吧,不過老公啊,你這麼大——”穗子用手比了比。
于敬亭馬上叉腰擺造型,對,沒錯,這話說的還是有幾分公道在裡面的。
“大人物,用微型書法的扇面,不夠大氣,我給你寫幾個大字?
”
雖然于敬亭懷疑,她是想偷懶,寫小字太費精力。
但有總比沒有強啊,于是勉為其難答應了。
穗子随便抽了張扇面出來,換了筆,唰唰兩下。
“色?
”
于敬亭隻看到第一個字,就有不好的預感。
“色.......心堅強?
?
?
!
”
于敬亭氣得伸手就要撕毀,穗子笑嘻嘻地指着他。
“你愛不愛我?
你要敢撕,就是不愛我!
”
于敬亭不敢動了,隻剩下嘴還倔強:“你這是胡攪蠻纏,蠻不講理!
”
穗子飛快地拿筆在他臉上畫了一撇胡子,畫完就想跑。
這怎麼可能跑得過于敬亭。
被抓回來,按在牆上一通啃。
“我看你就是欠收拾了!”
穗子用手推他。
“娘還在家呢!
”
“爹接孩子去了,娘在外面跟那些老太太嚼舌頭,沒到做飯點不可能回來,隻要你别喊太大聲就不會有人來!
”
于敬亭早就相中書房的架子了,他自己打的,知道有多結實,這不在上面有辱斯文一次,豈不是對不起她給自己提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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