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丁在家時,看到曾孫被吓,憤憤地說,看到打人的小崽就削他們。
結果倆“真兇”就坐在老爺子邊上揪胡子,這老頭不僅不生氣,還笑呵呵地由着他們。
巨大落差,于鐵山敢怒不敢言,畢竟“真兇”的爹和爺爺,武力值都太高。
菜很快就上桌了,一行人開始吃吃喝喝,因為有倆萌娃做緩沖,話題倒也不無聊,說的都是家長裡短。
于丁跟這一家子人接觸後,見于水生作為大家長,說話做事都是點到為止,一看就是有能力的。
而穗子夫妻跟父母之間的關系,也是肉眼可見的好,這家庭和諧的氛圍,讓于丁想到自家烏煙瘴氣,又是滿心感慨。
這麼好的一家子,咋是老二那個窩囊廢的後人呢?
問起于敬亭的工作,聽他這麼小年紀就當了廠長,他媳婦也是個有文化的,再看看自家這個隻知道伸手要錢的傻孫子,于丁心裡又是一陣唏噓。
喝了點酒,話匣子也就打開了,于丁回憶起當年的往事,于水生等人問他什麼,他都如實回答。
穗子在邊上不動聲色地觀察着,發現公公問的都是過去,卻沒提及現在,仔細一品,大概率是公公已經提前把于丁的家庭情況摸清楚了。
即便是沒有今天的這次見面,公公心裡也是有數的。
姜還是老的辣啊......穗子心裡略穩,感覺家裡有這樣做事有譜的長輩,她和敬亭能省很大麻煩。
于水生這個人,穗子想來也是覺得很有意思,他在家裡幾乎很少說正事,也從不問她和于敬亭的事兒,但不問可不代表不知道。
有時候于敬亭跟她商量事兒,于水生路過,會指導性地給出一兩句意見,一針見皿,直戳要害,就比如上次樊煌過來,這倆人不知道密謀了什麼,都沒告訴晚輩。
樊煌那種級别的人,能夠跟于水生相處甚好,也足可見是惺惺相惜,穗子甚至覺得,這種大人物之間,可能有啥磁場,瞅對方一眼就知道彼此底線,知道對方能處,反之,級别差的多的,相互瞅一眼可能就變成了“你瞅啥瞅、瞅你咋地”這種局面。
她和于敬亭想要達到長輩這個級别,還得鍛煉些年。
今天跟于丁等人的會面,也證實了穗子之前對公公的判斷,公公一直對全局心裡有數。
雖然穗子無法從目前的局面,判斷于水生到底有沒有相認的打算,但從于水生跟于丁的相處模式來看,他是不排斥的。
再看婆婆,一副全然不知情的樣子,穗子又有點想笑。
“壞兮兮的,想啥呢?
”于敬亭給她夾菜,穗子壓低聲音跟他說。
“你發現沒,咱爹娘性格特别互補,真是天生一對。
”
議論長輩,自然不敢大聲,都是小小聲分享,可架不住有個豬隊友啊。
于敬亭轉頭就對他爹笑嘻嘻,沒大沒小地摟他爹肩膀。
“我媳婦說了,你和我娘是金雞配鳳凰,天生一對,你是雞,我娘是鳳凰。
”
王翠花正跟于丁唠家常,被兒子這麼一說,整了個大紅臉。
“去去去,别瞎說!
”
“我隻說了天生一對!
什麼雞啊,都是你自己加的!
”穗子推他。
“總比王八配綠豆好啊。
”姣姣說,馬上被親娘掐臉了,吐吐舌頭不敢說話了。
于敬亭嘿嘿笑,不都一個意思?
于水生早就習慣了家裡熱熱鬧鬧,眉都不帶皺的,笑呵呵地對于丁說:
“讓你看熱鬧了,你家裡也一定這麼熱鬧吧?
”
這句話讓于丁瞬間憂傷起來,歎了口氣,看看邊上的傻孫子,搖搖頭不說話,抓起酒杯喝了杯悶酒。
他家......不提也罷。
别說是一家人樂樂呵呵地圍在一起吃飯,即便是平日,也是劍拔弩張的。
于鐵山父子倆,見到他就絞盡腦汁的哭窮,即便是裝孝順,也堅持不過幾分鐘,馬上又扯到錢上了。
這種關系讓于老爺子特别疲憊,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這種孩子。
以前還能糊弄自己,說兒女債,無債不來,說不定于水林就是上輩子他欠的債,今生來讨債。
可這種自我安慰,見到于乙的後人,又覺得很苦澀。
為啥于乙的後人,都是還債的,個頂個的出息,自家的就......一言難盡?
“你爹的媳婦是不是還健在?
”于丁問。
“身子不大好。
”于水生回答。
于老太身體不好,歸根到底都是自己作的。
之前于水生沒回來,于老太使勁地欺負王翠花娘仨,後來被穗子小兩口收拾了,消停了一陣子。
老人身上多少都有點毛病,于水狗夫妻又舍不得錢給她看病,發現老太太沒有利用價值後,就開始跟兄弟于水牛踢皮球,把老人像是個累贅似的,來回踢。
别人家都是比着孝順,老于家是比着不孝順。
到于水牛家裡,不給燒炕,于水狗一看,很好,省柴技能get,也不給老太太認真燒炕。
老人經過這兩家不孝子一折騰,身子大不如前。
若是能好好給王翠花認個錯,于水生說不定也能搭把手,但這老太太都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還是偏袒那哥倆,見到王翠花就罵。
給于水生罵急眼了,也不搭理她了,偶爾回來,拎點點心過去溜達一圈,就算完事了。
于丁聽到這些,長籲短歎,直搖頭。
“我那老嫂子,年輕時就是個要強的,當年我們還沒搬走,她總找機會跟我老伴兒吵架,我看她家日子過的艱難,懶得跟她計較,沒想到到老了,她過的這麼不如意——”
于丁話音未落,院外傳來一陣嘈雜。
胖頭腫臉的于水狗領着同款“戰損”造型的兒子,身後跟着一大群人,手裡還拎着家夥,站在院子外一通鬧騰。
仔細看,于水狗還背着個人,骨肉如柴,很小一坨,穗子定睛一看,這不是于老太?
距離上次看于老太也有些日子了,昔日的老潑婦,竟瘦成這樣,感覺整個人都縮水了,看起來走路也不大利索了,看着是怪可憐的。
“王翠花!
你給我滾出來!
把那打我兒子的倆××養的王八羔子給我交出來!
”于老太在兒子背上喊,喊完就是一通劇烈咳嗽。
穗子決定把剛剛的觀點追加一句: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人都瘦抽抽了,還不忘作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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