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水狗夫妻被于敬亭抓了現行,不敢在城裡逗留,一路回村,越想越怕。
倆人甚至在回鄉的路上就打起來了,相互指責。
不采取威脅的手段,隻是單純地跟王翠花哭窮,說不定還能借點錢出來。
于敬亭當時被傳進去了,如果大爺兩口子能以親戚的身份,給予王翠花和穗子一些幫助,人家還能眼睜睜看着他們落難?
有些事兒當時想不通,回來後越琢磨越不對勁。
于水狗兩口子終于意識到,他們原本有很多條路可以選擇,偏偏,走了最差的一步棋。
錢沒借出來,徹底得罪了于敬亭。
倆人回到村裡,好幾天都沒敢出門。
家裡的玻璃窗都用木條釘死,唯恐于敬亭會突然回來打他家玻璃。
提心吊膽好幾天,也沒有啥動靜。
于水狗夫妻以為于敬亭不追究了,剛松口氣,于敬亭領着穗子過來了。
于敬亭開着拖拉機,拉着穗子,穗子抱着個紙箱子,看着好像是裝了什麼禮品。
逢人就說過來看他大爺,沒一會,全屯人都知道他來了。
于水狗兩口子聽到拖拉機響,離着老遠看到是于敬亭來了,忙把前門鎖上,想窩在家裡裝沒人。
一進屋,看到于敬亭正站在他倆身後。
“媽呀!
!
!
”大爺吓得都蹦起來了,這是鬼嗎?
咋進來的?
于敬亭笑嘻嘻地比了比後門,有些人,顧頭不顧腚,顧前不顧後。
穗子慢慢吞吞地進來,她肚子起來後,走路的姿勢都變了,在于敬亭眼裡,晃晃悠悠的樣子也很可愛。
“你們倆想幹啥,光天化日的,你們可别做出格的事兒!
”
大爺退後,再退後,恨不得抓把菜刀用來防身。
“我們過來看看親戚,你怕什麼?
放心,我一不打你,二不罵你,也不砸你家玻璃。
”
于敬亭每說一項,大爺的老心肝就哆嗦一下。
“那你們幹啥來了?
”大娘小心翼翼地問。
“大家都是親戚,總這麼僵着也不好,我們過來看看你們,還給你們買了禮物。
”
穗子這番話說得特别好,一點毛病沒有。
大娘順着她的手向外看過去。
于敬亭的拖拉機停在了院前,能看到車鬥裡的紙箱,紙箱上寫着“槽子糕”三個字,還有圖案。
大娘心頭狂喜,難道是搬了一箱糕點過來?
“來就來,客氣什麼?
”
“也沒啥,親戚之間常走動也是應該的,我媳婦懷孕後,就想吃點自家下的土雞蛋,城裡不好買啊。
”
“家裡有,我給你拿。
”
大娘有些遲疑,想着一箱槽子糕總比幾個雞蛋貴,一咬牙還是進了裡面的屋。
本想抓三五個雞蛋,一回頭,于敬亭跟進來了。
“大娘太客氣了。
”
一擡手,把人家炕上裝雞蛋的小筐拎起來了。
大娘:?
?
?
“這麼多雞蛋,我們也吃不完。
”
大娘瘋狂點頭,對啊,吃不完你就放下啊。
“沒關系,我媳婦會腌鹹雞蛋,腌完了還流油,可厲害了。
”
大娘想用鞋底子抽他。
“媳婦!
咱别耽誤大爺了,快點回家吧。
”
穗子看他拎着筐就跑,心裡憋笑。
連筐帶雞蛋,都不放過。
跟土匪有什麼區别?
大爺兩口子綠着臉送他們從正門出來,送客不是重點,重點是拖拉機上的槽子糕。
穗子先上去,于敬亭轉搖手,車發動了,穗子這才把箱子遞給大娘。
“一點小禮,别嫌棄。
”
這一幕,周圍鄰居都看到了。
“鐵根,回來看你大爺啊?
”
“是啊,大爺還給了筐雞蛋呢,大爺真好。
”于敬亭這大嗓門,喊得街坊四鄰都聽到了。
大娘抱着槽子糕箱子,笑成一朵花。
隻看這一幕,這是幸福一家人。
鄰居們啧啧稱奇,鐵根純爺們啊。
分田大會鬧成那樣,不計前嫌回來送禮,到底是進城見過大世面的。
于敬亭兩口子造夠勢,小拖拉機一路開出去,穗子抱着雞蛋筐,粗略地數了數。
“三十個雞蛋,還混進來倆鴨蛋,三分錢一隻,也要一塊錢了,夠大娘肉疼很久了,也不知道大娘看到咱們的回禮,能不能問候咱倆......也可能是問候咱們祖先?
”
“讓她問候去呗,咱們又聽不到。
”
大娘喜滋滋地抱着箱子進屋,兩口子倆還把門插上。
就怕鄰居看到會上門蹭吃的。
“他爹啊,為啥聞不着槽子糕的香味?
”
“拿塑料袋封着呢,味兒出不來。
”
撕開箱子上的膠帶,打開箱子,沒看到槽子糕。
這是一箱子.......
“爆米花?
!
!
”
大娘不敢置信,用手翻了翻。
滿滿一箱子爆米花。
還是放得有些軟,一點不脆的那種。
别看一箱挺多,也就是三兩杯苞米爆出來的,給個一毛加工費就能給出一大鍋那種!
“你這虎娘們!
爆米花跟槽子糕分量差那麼多,你抱箱子時沒察覺出來?
”
大爺氣得罵上了。
大娘委屈。
“我抱着挺有分量呢,這咋回事,咦?
!
”
大娘的從一堆爆米花的底下,摸出一塊滑溜溜的石頭。
這石頭有巴掌大小,光滑平整,上面還有穗子用毛筆寫的字:開箱見喜
喜個屁!
差點沒給大爺兩口子氣死。
于敬亭這倆貨,太氣人了吧!
“不行,咱找機會還得進城,陳涵穗不是有正經單位嗎?
咱去她單位鬧,讓她丢了鐵飯碗!
”
人一生氣,就容易做出損人不利己的事兒來。
大爺兩口子已經氣糊塗了,滿腦子都是算計老于家的歪腦筋。
他們能想到的,穗子又怎能想不到呢。
“大老遠從城裡來一次,當然不隻是用一箱子爆米花惡心他,油錢都不夠。
”
穗子抱着雞蛋筐,對于敬亭說道。
“讓你做的事兒,有把握嗎?
”
“已經辦妥了,我發現了,你是真壞。
”
“也不能說是壞,這是謀略。
我本無害人意,是他們圖謀不軌,再有幾個月,咱家娃也要落地了,我不想把精力用在跟他們鬥法上。
”
穗子摸摸肚子,誰不想一生順遂,無風無浪?
隻是幸福的生活,光躺着是等不來的,有時候該用的腦筋也得動一動。
“敬亭,我們要不要打個賭?
就賭大爺他們,什麼時候登門求咱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