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程令儀面色哀怨,“師父,如此這般,那我上月初與阿玖拜堂,還不如不拜呢……”
柳華試探着問:“徒兒,是徒婿對此有怨言嗎?
”
“他怎敢有怨言?
”程令儀撇嘴,“隻要是師父說了為我好的事,他都照辦不誤,絕不越雷池一步!
”
柳華翻了個白眼,“不是徒婿,那就是你,程丫頭,我瞧徒婿對你用情至深,你說東,他絕不會往西,他都不急,你急什麼?
”
程令儀臉色薄紅,但這裡就她們師徒倆,說了什麼倒也不怕被旁人聽見。
“師父,以前我自然不急,可既然我與阿玖都做了正經夫妻了,卻總是這般守着,你說,我與他是不是與哪路神仙犯沖,需不需要去上香化解一下?
”
柳華繃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盡知道胡扯,什麼緣故你心裡不清楚麼?
”
柳華伸手虛點着她,笑罵道:“你呀你呀,就知道來氣我是不是?
是為師要阻着你們圓房了嗎,誰叫你攤上這麼一大堆事,先是自小被人下毒,又遭遇刺殺,若沒有這些,難道還有人攔着你們不讓親近嗎?
為師一番苦心都是為了誰,你個沒良心的,倒還埋怨上了!
”
程令儀見她動怒,讨好地端着茶奉上去。
“師父,徒兒說笑呢,徒兒自然知道您都是為了我好。
”
柳華搖搖頭,接過茶水呷了一口,幽幽道:“你們小兩口難得修成正果,我也知道是委屈你們了,來京這麼久,反正我也是閑着,就一直在琢磨你身上的寒毒,最遲今年,我必定拿出個法子來,不叫你們再守着了,你看可行?
”
程令儀笑着點頭,“當然行,師父說什麼就是什麼!
”
見她這樣,柳華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不害臊!
”
兩人說着話,忽然聽見門外也傳來幾聲低笑,程令儀蓦地臉紅了,問:“誰在外面?
”
一個人影從門口進來,笑盈盈地福了福,“是奴婢,來給兩位主子送蓮子羹,聽到你們聊在興頭上,就沒敢進來打攪。
”
來人叫作雲夢,也是之前葉家送去梅園的人,因她行事妥帖大方,被柳華看中,選在了身邊伺候。
程令儀輕咳一聲,“你把蓮子羹放那就是,天熱,不用你們在一旁伺候,自去歇着吧,有事我會叫你們的。
”
見她這般急急将人打發走,柳華忍不住嗤笑道:“方才不是還口無遮攔嗎,現在知道害臊了?
”
程令儀紅着臉,“師父,我也隻是在您跟前才這樣……”
柳華搖搖頭,“好了,我也不取笑你了,喝完蓮子羹你就回去吧,我也要午歇了,唉,要我說,人一閑下來,骨頭就容易犯懶,往常咱們在妙手堂時,一天要應對多少病患,忙起來連飯都顧不上吃一口,更别提午睡了,可現在養成習慣,每日不睡上幾刻,總是沒精神。
”
程令儀把溫涼的蓮子羹端給她,“那師父吃完便好生睡一覺。
”
回到樨香園,聽着窗外園子裡的蟬鳴聲,程令儀也有些犯困,就也眯了一覺。
醒時已是半下午,正是一天中最悶熱的時辰,她還是有些沒精神,就靠在榻上繼續打盹兒,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得春草提醒。
“夫人,石安護衛來了。
”
程令儀這才坐直身子,懶洋洋地揮了揮手,“叫他先去涼亭等我。
”
春草走後,她喝了盞茶稍作清醒,才緩步向涼亭走去。
石安見到她,抱了抱拳道:“主子,侯府那邊沒什麼異動,但我聽說,似乎有幾個下人被責打了。
”
“打聽清楚是什麼原因了沒?
”
“有兩個是徐姑娘的貼身婢女,聽說被罰了月俸,還打了闆子,理由是照看主子不力,使得徐姑娘落水,不過,兩人雖受了罰,卻仍舊跟在徐姑娘身邊伺候,另一個受責罰的下人,是徐四公子身邊的一個長随,聽聞是偷竊了主家的财物,不止受了一頓打,還被攆出了侯府。
”
程令儀面露思索,“像徐靜檀這般的高門貴女,貼身婢女就是她的臉面,除非犯了大錯,不然一般不會受到太重的處罰,徐靜檀雖然安然無事,但我猜,那位徐侯夫人,應當是已經知道了内情,隻是不知出于何故,她似乎有心遮掩,不然,這些處罰應該不止是對着下人。
”
她搖搖頭,“罷了,那個徐侯夫人若是個明事理的,便知這回的事,與傅家沒有半分關系,我保住了她女兒的名聲,她應該謝我才是,想來也不會找我們麻煩了。
”
她又看向石安,“我叫你跟石甯去準備的事,都辦妥當了嗎?
”
石安點頭道:“都準備好了,隻等主子發話。
”
程令儀眼神一沉,“明日就行動。
”
“是。
”
……
翌日,杏花巷。
程家宅子裡傳出一陣争吵。
“不能賣!
這些是咱們在京城好不容易才攢下的家底,是要留着給兩個兒子娶媳婦用的,你現在賣了,咱們以後可怎麼活?
”
黃氏哭得聲嘶力竭,攔住程興不讓他走。
程興滿肚子怨怒,見她這般死拖着自己,不由得也惱了,斥問道:“不賣?
那你說說,旺兒在外面欠的那些爛賬,要債的都追到咱們門上來了,眼下又該如何是好?
”
程宗旺自大病一場後,就被黃氏嚴格拘束起來,不許他跟人學着去逛窯子。
黃氏看得緊,程宗旺倒是沒再去那些煙花之地,但成日裡卻泡在賭坊,沾上了賭瘾,這幾個月暗中欠下不少錢,直到前幾日要債的上門,才被一家人發現,然而這個窟窿已經是堵不上了。
賭坊的人揚言,若是十天内還不上錢,就要卸掉程宗旺一條腿。
程興和黃氏來京後便不得主子看重,兩人雙雙被卸了差事,之前那些撈油水的路子,現在自然也都用不了了,全家人東拼西湊,把值錢的東西拿去當了,也才堪堪隻還了賭坊一半的錢。
剩下的債,兩人實在是湊不出來了,程興隻得把主意打到京郊的那幾十畝水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