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獻文帝此刻别提多頭疼了,今日的事态,沒有一件是按照他料想的那樣發展,他低沉道,“慕太醫,入朝為官要懂得适可而止,宸王嚴苛皆因他是為朝堂穩定着想,朕也說了,你此次的罪,不至于重罰……”
“皇上!
”慕晚吟擡頭,滿眼猩紅的望着他,“微臣自知,有錯當認,有罪當罰,刑罰适量,皆在您定奪之中,
可是微臣此次的錯,不僅因為微臣行事出錯,還因為……微臣識人不清,是非不辨!
微臣太過于高看自己,以為自己什麼都能做,即便是女子,也可以同男兒一樣有能力有擔當,可微臣錯了!
”
她錯的很離譜,錯在自己的感情上。
她對蕭驚寒有愧,以為自己果斷的和離,辜負了他多日籌謀的心思,辜負了他受的一片重傷。
可如今看來,她才是被抛棄的那一個。
于蕭驚寒而言,她哪有那麼重的分量?
慕晚吟滿臉淚痕,嬌弱之軀跪于大殿之上,便是那些抨擊她的人,此刻看了都有些不忍。
何禦史撞了撞李禦史的胳膊,涼飕飕道,“你怎麼不上谏了?
說啊,求皇上處死她啊,發什麼愣呢?
”
李禦史臉色發綠,“你這是什麼意思?
要我去針對這麼個弱小女子?
我……”
“喲,這會兒說人家弱小女子了?
剛才多激憤啊!
你家沒女人是不是?
你沒有母親,沒有妻子,沒有女兒是t不是?
”何禦史對他翻了個冷漠的白眼。
他懶得去關李禦史針對慕晚吟的緣由是什麼,隻是作為朝臣,作為男人,他打心眼裡看不起李禦史今日所作所為。
慕晚吟身為女子入朝,是有些違背綱常了,可她所行所為,可有一處害人了?
為國為民,大義凜然!
乃為當世女子之楷模,是他們這些男人都未必能及得上的英勇無畏。
李禦史居然還這麼抨擊她,與他同為禦史,何禦史都覺得禦史台的風氣被他給玷污了!
晦氣!
何禦史默默站遠了些,跟李禦史拉開了距離。
李禦史前後的幾位同僚,也跟何禦史一樣,遠離了他,雖然他們沒說什麼,可這明顯的表達嫌惡,他又不是傻子感覺不到!
李禦史頓時有些難堪。
他突然希望,皇上輕點罰慕晚吟,不然他這以後……在朝上還怎麼混?
獻文帝看着慕晚吟,隻覺得她同那個女人太相似了,這倔脾氣比石頭還要硬,硬的一點都不會轉圜!
不就是因為,蕭驚寒棄了她嗎?
可他難道真的能罰她?
獻文帝好言相勸,“朕說了,你休要再胡鬧!
否則朕便将你停職,不允你再督辦此事!
”
“皇上,您還能信任此人?
”蕭驚寒再次開口,今日他仿佛是要将慕晚吟置于死地般,鐵皿無情。
獻文帝眯着眼,眼神裡滿是警惕,“驚寒,你今日究竟為何這般責難慕太醫?
”
“微臣并非責難,隻是如您所言,微臣為了朝堂穩固,不允朝中有任何蛀蟲,貪墨之風,絕不可助長,這修建醫院之事,微臣也覺得過于草率了,此刻停止,損失尚且不多。
”蕭驚寒回完話,提起下擺,緩緩站了起來。
他本就身材高大,站在慕晚吟面前的時候,與她的單薄身軀,形成強烈的對比。
慕晚吟想擡頭看他,視線才觸及他的肩膀,就被刺的收了回來。
他眼角一瞥的餘光,極為冷漠,帶着位高權重者的壓迫,令她心中遭受重創,惶惶不安。
她第一次,感覺到蕭驚寒身居高位,威勢如此深重。
他不是驚寒了,他是。
宸王。
慕晚吟被趙士程扶着,蒼白着臉,聲音已經哭到喑啞,“皇上,微臣有錯願罰,可醫院的建造已經開始,前期耗費了諸多心皿,您也知道,此舉是有利于民的,微臣懇求皇上,重罰微臣之後,依舊讓微臣督辦此事,微臣定傾盡所有能力,将醫院建造完畢,不辜負皇恩。
”
她多次踏入文德殿,每一次都是神采飛揚,耀眼奪目的,無論宸王有沒有站在她身邊,她面對皇上,面對朝臣,從來沒有畏懼過。
但此刻的她,小臉蒼白,凄楚又脆弱,令人生憐愛之心,令人不想讓她失望。
漢王憐憫的看了她一眼,幽幽低歎,拱手道,“皇上,不如就依慕太醫所言吧,罰可以重些,但這醫院建造的事,還是交由她去辦,
微臣聽說王院正年事已高近日正在休養,太醫院也沒有熟悉此事的人了,還是慕太醫最為合适。
”
“是啊,皇上,微臣也以為,此事換人不妥,難免不出差錯,也難免讓民間崇敬慕太醫之人,寒了心,有失所望。
這修建醫院,本就是為了利國利民,讓百姓病有所醫。
”
鎮國公也連忙求情。
宋嶼也想站出來說話,但衣帶被宋錦承勾了一下,他思慮片刻,止住了腳步。
獻文帝也想依了他們的意,可他分外關注蕭驚寒的變化,他還問他,“驚寒,你覺得是否可行?
慕太醫倒也不是那麼罪大惡極,但是這杖責……”
“慕太醫既要求如此,皇兄不必因她是女子而憐惜,何禦史都在殿外挨過打,她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先例。
”
蕭驚寒淡淡回。
他說起慕晚吟,仿佛不是與他在王府裡居住了多日,曾經恩愛幸福的人,像是個比陌生女子還不如,甚至想将她除之而後快的敵手。
獻文帝心頭更沉了,“來人,将慕晚吟拖出殿外,杖責十。
”
他幽深的眼眸看向慕晚吟,“慕愛卿,杖責之後,你若還能繼續督辦建造醫院,朕便許你繼續做此事,可你若需太多時日養傷……”
“不會。
”
微風揚起慕晚吟頰邊的碎發,她巴掌大的小臉雖蒼白脆弱,眼神卻堅毅,“今日不死在杖責之下,微臣明日便會繼續督辦此事,查清賬目!
”
“唉……”
朝中許多人都開始幽幽歎息,這可真是一塊硬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