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喜彌。
”
蔣煜這時又喊她,莫名其妙地問她:“你為什麼不說話,閑着沒事揮霍話費嗎?
”
周喜彌這才意識到客廳裡還坐着一個時時刻刻盯着她的蔣煜,立刻收起自己愕然的表情,問何寒關于張奧的事情。
何寒照樣話少利落,直接告訴她告别儀式的地點和日期,她在蔣煜眼皮子底下也不好多問什麼,隻能咽下一肚子疑問挂了電話。
何寒的行為很奇怪,蔣煜更奇怪。
先是給她買手機,後是很好說話地答應她去張奧告别儀式的請求,還給她精心準備了一條低調的小黑長裙,款式和她跟他走的那天穿的裙子很像,隻不過質感好得多,讓她到時候穿着去參加。
周喜彌不明白,但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頭,隻要能出去,讓她穿什麼都可以。
雖然蔣煜一直很奇怪,但她敏銳察覺到他現在的奇怪行為是源于四天前的外出。
許久沒有跟外面世界交流過的周喜彌,完全不知道蔣煜發生變化的原因是什麼。
她難得上網搜大半天都搜不到,隻能不甘心的作罷。
蔣煜最奇怪的行為還沒完。
等到九月二十七号,她穿着他準備好的黑裙子上了車,他穿着一身和以往沒什麼區别的黑西裝,從另一邊跟着上了車。
看架勢是要和她一起去參加告别儀式。
見周喜彌露出無聲疑問的表情,蔣煜挑挑眉,同樣無聲地問她。
仿佛他去參加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的告别儀式是一件在正常不過的事,他還奇怪她為什麼要奇怪。
車已經開動了,周喜彌扭頭看漸漸遠離她視線範圍以内的天雀别墅,沒再說什麼。
反正說了蔣煜也不會t聽。
說不定還會因為她的問題,蔣煜會不開心,一個命令讓車掉頭,那她之前做的那些不都白費了。
在這個就要見到别人的關鍵時刻,她還是不要惹蔣煜不開心了。
“你剛剛在疑問什麼?
”
周喜彌放過了自己,但蔣煜沒有。
他翹着二郎腿,眼神淡淡的,食指在膝蓋上有一下沒一下敲着,對着她直直發問。
周喜彌别了别耳側的碎發,擠出一個笑容回答他:“不是疑問,隻是我沒有想到。
”
“沒想到什麼?
”
“沒想到蔣總在不認識張奧導演的情況下,還願意百忙之中抽出空去參加導演的告别儀式。
”
蔣煜意味深長哦了一聲,慢慢的将視線挪向前方。
周喜彌以為事情就這麼過去了,沒想到蔣煜繼續打破砂鍋問到底,又扭過頭問:“在你心裡,我是一個很不近人情的人嗎?
”
語氣認真,不像是故意為難她,更像是真的想知道她的答案。
那蔣煜真的想知道,她就會如實答嘛?
周喜彌又不傻。
“蔣總當然不是什麼不近人情的人,不近人情的人怎麼會去參加一個陌生人的告别儀式呢?
您不要想太多了。
”
她學到何寒教她的靈魂,暗搓搓拍馬屁道。
蔣煜卻沒有一絲放過她的意思,梅開二度問她。
“那你剛剛疑問什麼?
”
好家夥,她前面都白說了。
周喜彌偷看他臉色,乖乖閉上嘴。
說多錯多,她還是不說話的好。
張奧的告别儀式遵循遺囑沒有風光大辦,沒有很多演藝圈的人來,周喜彌掃視一圈沒一個眼熟的面孔,估計都是張奧私底下的好友。
但那些人悲痛的臉色看到跟在她身後的蔣煜都變了,互相傳遞眼色,看起來是在奇怪為什麼蔣煜會過來。
站在蔣煜前方的周喜彌想說自己也不知道。
唯一神情未變的是立在張奧遺體旁的唐铛。
周喜彌沒有見過唐铛,可也不耽誤她在一堆女人中一眼就認出了唐铛。
因為一片黑色的人群堆裡,隻有唐铛的身份敢在象征着死亡的告别儀式上穿一身惹眼的紅裙,還不被人诟病。
唐铛全身上下唯一跟白事沾點邊的,是綴在她耳垂兩朵黑色小花的耳環,輕輕巧巧地懸在她肩上,貌似懸着張奧遺體真正離去前的最後一口氣。
即使她的外貌有精心打扮過的痕迹,但也可以看出她的狀态非常不好。
她面容消瘦,眼神渙散,呆滞地眨着雙眼,身邊還有一個看起來跟她很親密的女人扶着她手臂,輕聲用一些說得爛大街的話安慰她,雖然很可能她完全聽不見。
周喜彌嘴笨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更何況她身後還跟着一個讓全場别扭的蔣煜。
她搓了搓裙邊,走到沒怎麼布置過的張奧棺材旁,送上了一朵黃色的菊花。
棺材裡的張奧的身材像癟了的氣球,皺巴巴的躺在棺材裡,因病消瘦凹陷的臉頰被遺體化妝師塞了東西,臉頰僵硬的鼓起來,看起來有些滑稽,不過看得出來是在盡力往遺像上的臉靠近。
但身體沒辦法做太多化妝,張奧鼓脹的頭和瘦削細長的身體拼起來像一根過期的棒棒糖,被扔在一堆花裡随着時間腐爛。
周喜彌朝着棺材深深鞠了個躬。
再擡起身子,許久不見的何寒出現在唐铛身邊,淡淡地掃了一眼她并沒有多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