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店影視城基地。
蕭瑟的竹林被大型風機吹得呼呼作響,一位黑衣少年俠客從天而降,他手中的長劍滿是皿液,粘稠的皿漿順着劍尖滴落到濕軟的泥土裡,對面的白衣書生微微擡眸,面對來者不善的少年俠客,沒有武器傍身的他顯得過分鎮定。
“你追我追到這來了?
”
白衣書生笑說,語氣熟稔,仿佛兩人是許久不見的朋友,閑聊兩句還能約着一起去家裡吃茶。
“你死了,我就不追了。
”
少年俠客不吃他這套,緊繃的手腕微微轉動,長劍随着他動作活了,宛如從皿海裡鑽出的黑曼巴嘶嘶吐出蛇信子,話音剛落隻見劍身一凜,下一秒,寒冷的劍光直沖書生脆弱的脖頸襲來。
劍光即将觸及咽喉時那書生身影一閃,一個眨眼便到了俠客身後,常握筆的手猛地掐住俠客後頸,骨頭的錯位聲從他手中一閃而過,俠客面露錯愕應聲倒地激起一身髒兮兮的灰土。
“不動手不代表不會武功。
”書生撿起他掉落的劍,略帶惋惜地說,“下輩子要注意這一點。
”
書生走了,長劍被擦得幹幹淨淨放在俠客身旁,如來時一直伴在他身邊。
“Cut!
好了,許昀殺青。
”
許昀從地上爬起來,接過一捧工作人員遞過來的殺青鮮花。
“謝謝。
”
對方沒有回應。
許昀殺青了不代表他們收工了,象征性送完花後他們繼續該忙什麼就忙什麼。
路過補妝的楊泷,一向眼高于心的楊泷突然伸手拍拍他的肩。
“殺青了?
”
“嗯,今天是最後一場戲。
”他回道。
“最後一場戲。
”
楊泷重複一遍他的話,沒有發展後續對話的意思,許昀懂味,禮貌道别後坐上回中心的大巴。
車上除了他就是群衆演員,他們灰頭土臉不言不語,出聲的唯一話題是哪個劇組的盒飯好吃,許昀也吃盒飯,他沒有參與這個話題,他覺得哪家劇組的盒飯都不好吃。
作為演員表最後幾行的小配角演員,許昀殺青徹底等于下班,後續活動用不着他,他簡單收好行李便坐飛機回白禮市。
在飛機上補了眠,回家的路上他終于有閑心關注其他事物,意外發現道路兩旁的店鋪全都鋪滿了粉色玫瑰,擺在外面的廣告牌全換成了七夕限定。
原來是臨近七夕。
周喜彌的口紅廣告在店鋪LED屏上不斷輪換,他沒停留多久,看了一會便離開了。
情侶的錢是最好賺的,隻要什麼東西跟愛情挂上鈎,情侶們便會照單全收,一開始是情人節和七夕,漸漸外來的平安夜和聖誕節,再是莫名被諧音賦予愛情意義的520和521。
說昂貴吧,送出去的各個禮物上的價格牌确實價值高昂,可世間萬物什麼雜七雜八都能跟愛情挂上鈎,愛情又顯得廉價。
如果說女性消費者多餘支出的錢被叫做粉紅稅,那麼情侶的錢可以說是玫瑰稅,地球上有情侶的地方就有玫瑰,紅的,粉的,白的,無論是哪種顔色的玫瑰,它們無一例外都是帶刺的。
他過過一個全是玫瑰刺的七夕。
不是一個人的七夕。
是有周喜彌的七夕。
他到家時許媽正坐t在沙發上嗑瓜子看電視,看到他進門瓜子一扔。
“小昀!
”
“許昀哥哥!
”
小姨的雙胞胎混皿女兒許藝花,許藝朵看到他身影立馬朝他跑過來,聽到兒子名字許爸也從廚房探出頭,驚訝道:“你回來了!
”
“殺青了?
”許媽抓着他問。
“殺青了。
”他牽着兩小女孩進門,跟許媽說,“經紀人給我放了長假,應該有兩三個月,這段時間我可以多陪陪你們了。
”
“那好呀!
”許媽樂道,突然噢喲了一下對他說,“你等着,我去給你鋪床。
”說完哒哒哒往他卧室走。
“好耶!
那許昀哥哥能陪我們玩咯!
”許藝朵拉着他的衣角歡呼。
他摸摸兩小孩毛茸茸的頭頂,寵溺道:“能,許昀哥哥陪你們玩一整個暑假。
”
“好耶!
”
小姐妹擁上來抱着他的腿,一會又一窩蜂散開,不知道要去找些什麼好東西跟他分享。
小時候一個比一個文靜的小姐妹,越長大越開朗,真是和他那位小姨越來越像了。
許爸提着鍋鏟走過來,看着他滿臉欣喜。
“這好啊,你都快兩年沒放過假了,這次在家裡住久點,你媽媽可想你了。
”說着說着許爸瞅着他笑,順勢将手上的鍋鏟塞給他。
“是很久沒回過家了。
”
“那可不。
”許爸給他套上圍裙,“再說我正愁呢,我和你媽去過七夕這倆小尾巴該怎麼辦呢,沒想到你居然從電視機裡爬了出來,趕着給我們做善事。
”
“什麼叫從電視機裡爬出來,我又不是貞子。
”他熟練地開火炒菜:“小姨呢?
”
“你小姨那最近忙得不行?
”
“花店的事嗎?
”他有些疑問。
“不是。
”許爸神神秘秘低聲說:“你小姨啊,和一老外去過七夕了?
”
“藝花和藝朵的爸爸嗎?
”
“不知道,你小姨交往過得全是白皮膚高鼻梁的外國佬,我怎麼知道哪個是藝花藝朵的爸爸。
”許爸又面露疑色,“不過話說回來,老外也過七夕?
”
“入鄉随俗吧。
”
“也是。
”許爸點點頭,悄無聲息将廚房讓給了他。
小姨晚上九點多才來接兩小姐妹回家,看到他閑聊沒幾句便提到了周喜彌。
“拍幾年戲了和她一面都碰不上,趁早放棄得了。
”
許昀陪兩小姐妹玩了一下午有些累,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小姨,我當演員又不是為了她。
”
“裝吧你就。
”小姨翻了個白眼,“好好的新聞不幹,幹什麼演員,那演藝圈沒點人脈能混得好嗎?
你再看看她,一出道就是大制作電影,背後沒點啥你自己信嗎?
”
“小姨。
”許昀垂下眸子,“她什麼樣的人你知道的,還有,萬事不能看看表面,這不是你教我的嗎?
”
“我還教過你人不可貌相,你聽了嗎?
”小姨語氣很沖。
許家的人隻有她跟周喜彌有過交集,正是因為了解,所以她對如今的周喜彌意見不是一般的大,連帶着對自己這個傻乎乎撞南牆的侄子也有了怒火。
“之前一口一個觀念封建,不肯跟你回家見姐姐姐夫,我當時也是昏了頭,看她那張白白淨淨的臉被蒙騙過去,還真以為她是個保守的傳統女性,沒想到人家轉眼出道當大明星,還傳統,現在不知道攀上……”
“小姨。
”他開口打斷。
“行!
随你!
”
小姨是個火爆脾氣,見勸不動也不再白費口舌,帶上墨鏡和自己兩個孩子離開。
爸媽說他們要看電影到淩晨,許昀隻将門上了一道鎖便回房間休息,他很久沒有好好休息,回到熟悉的家他一沾枕頭跟吃了安眠藥似的,一夜酣眠到第二天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