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半夜十一點,梁家莊園。
多玲直挺挺躺在床上,雙眼緊閉,若不是兇口還在微弱的起伏,像極了一具僵硬的屍體。
她睜着眼睛,試圖轉動眼珠查看周圍的情況,然而被單下密密麻麻貼着的黃符限制了她的行動。
為了避免活動破壞符文,影響符文威力,她已經保持這個姿勢躺了兩個多小時了。
馬上就要轉鐘,不知道蕭大師所說的貓靈會不會來。
回憶着昨晚孤兒院發生的一切,多玲在心裡祈禱貓靈快快出現。
此時此刻,莊園裡有最厲害的大師,隻要那隻貓敢來,她就能讓它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
隔壁房間,通過監控查看多玲的情況,梁群摸着花白的胡子,客氣地和坐在椅子上的老爺子說道:“蕭大師,那東西今晚真的會來嗎?
”
蕭宗生昨天半夜接到族裡通知,今天中午趕到江城,下午帶着弟子布置現場,此刻有些疲乏,正在閉目養神準備對付那貓靈,聞言簡短地“嗯”了一聲。
梁群還想說什麼,蕭宗生邊上的年輕人道:“梁先生,您放心,我三叔公是我們族中最厲害的玄學師,他傍晚時分算過,那貓靈今晚必會來此。
”
梁群歎了口氣,一副悔不當初的表情說道:“說來也是造孽,當年贊助那家孤兒院本是為了做好事,誰知工作人員管理不善,一場大火害死了幾十個孩子,還有那隻貓……”
老人說到這裡似是不忍,苦笑着搖搖頭。
“我夫人最近總是做夢,說夢到那貓被火燒死的樣子,自從她開始做夢,家裡情況就越來越糟,先是我兒子莫名其妙出車禍,然後老管家從樓梯上摔下來,這幾天老頭子我半夜也總是聽到讓人毛骨悚然的貓叫……哎!
”
蕭宗生睜開眼睛,一雙鷹眼牢牢鎖住梁群,沉聲問道:“梁先生準備怎麼處理那隻貓靈?
”
梁群拱手道:“全憑您老最主。
”
他恭恭敬敬的态度讓蕭宗生滿意地點點頭。
“貓靈禍亂人間,殘害無辜,我定會将其捉拿,用三昧真火燒上七七四十九天,使其魂飛魄散,再不能害人。
”
“三叔公。
”少年微微俯身,湊到老人耳邊道,“是不是先調查一下來龍去脈?
”
就這麼簡單一把火将其燒死,有違老祖宗留下的規矩。
不喜被晚輩反駁,老人冷冷瞥他一眼:“抓到貓靈,自然就能清楚來龍去脈。
再者,貓不是人,它害人食人是動物天性,并非一定出于某種因果循環。
”
可能隻是被大火波及,單純心生怨念,找不到别人,隻能找到當年贊助孤兒院的梁家人。
前輩聲音生冷,少年不再多說,站直身子,看向監控。
他忽然睜大眼睛,低聲道:“來了!
”
從未見過妖魔鬼怪的梁群下意識眯起眼睛看向監控。
他倒要看看那個攪得梁家雞犬不甯的鬼怪長什麼樣!
監控畫面裡沒有貓,也沒有長相可怖的鬼怪。
他正在疑惑,就看到地闆上出現了三排小小的梅花印,朝着床上的多玲延伸而去。
“房間地闆上有我下午灑下的香灰。
”看出梁群的疑惑,少年禮貌地給出解釋,“是用我們蕭家特質的香加上符文燃燒後生成,可以留下鬼怪活動的痕迹。
”
梁群贊歎道:“不愧是蕭家的大師,果然厲害!
這樣一來,它就無所遁形了!
”
“隻是……這貓妖隻有三條腿?
”少年盯着監控屏幕,喃喃自語。
房間裡,不知道危險正在靠近,多玲保持着僵硬的姿勢躺在床上,雙眼無神地看着天花闆,控制不住打了個哈欠。
貓靈到底來不來?
馬上就要轉鐘了。
蕭家那個糟老頭子出山費那麼貴,不會是個騙子吧?
沒有焦點的視線裡,屋頂的天花闆出現了順時針的扭曲。
仿佛活了一樣,白色漩渦不停旋轉、擴張,慢慢扭曲成一個巨大的貓頭。
它空洞的眸子注視着她,随着扭曲的天花闆越壓越低,越壓越低,在靠近她的那一刻,張大深不見底的大口,露出尖銳的獠牙。
身體被不知名的力量壓制着,無法動彈,多玲驚恐地睜着眼睛,呼吸越來越急促,嘴唇劇烈顫抖着,卻無法發出聲音。
它靠過來了、靠過來了!
它會一口咬斷她的脖子!
誰來救救她!
“喵——!
”凄厲的貓叫劃破黑暗。
貼在她臉上的獠牙對準她的脖子一口咬下。
“啊啊啊啊!
”
床上無法動彈的女人忽然爆發出一聲絕望的慘叫,如砧闆上的魚一樣翻滾撲騰。
“别!
别殺我!
”
女人雙手用力卡住自己的脖頸,以常人無法做到的姿勢折起雙腿,扭動腰身,翻滾尖叫。
“别殺我!
别殺我!
”
監控室裡,老人猛地睜開眼睛,右手舉到眼前,食指和中指交疊,大喝一聲:“起!
”
女人身下,黃符簌簌騰起,迅速散開,噗噗噗貼在天花闆上。
符紙在天花闆上貼成一個圈,燃起幽藍色火焰,倏然縮緊。
“喵!
”
火圈正中,無形的怨靈憤怒地叫嚣着,在火圈徹底收縮之前,奮力一躍,沖破符咒跳下窗台。
少年沖進房間,看到窗台上的梅花印延伸進後花園,他朝蕭宗生看了眼,得到許可後,翻身從窗台一躍而下,追着怨靈而去。
床上,多玲保持着扭曲的姿勢和驚恐的表情,睜大渾濁的眼睛,咽下最後一口氣。
生命的最後,她看到暖融融的太陽,孩子們笑着環繞在她身邊,感謝她對孤兒院的捐贈。
他們的臉上洋溢着或乖巧或甯靜的笑容,道謝的聲音裡充滿熱情和感激。
她含笑接受孩子們的感恩,轉頭去找了院長,商量怎樣放火才能不引起警方的注意。
啊,她想起來了。
其實她見過那隻橘貓。
孩子們圍繞着她時,它正蹲在院子裡的榕樹上,懶洋洋眯着眼睛,悠閑地搖晃着尾巴。
孤兒院的孩子親切地稱呼它“大黃”“大橘老師”,得到的零花錢用來給它買火腿腸和雞肉條。
她和院長談話時,一擡頭就看到它躍到窗台上,碧色的眸子緊緊盯着她,一如盯着地溝裡的老鼠,充滿戒備和惡意。
啊,原來,那個時候它都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