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燕翎挑起眉梢,頗有興緻的笑了笑,“哦?
那傅姑娘便說說看。
”
傅嘉魚道,“那尊玉觀音像本就是天生的神品,當年我母親也是在玉座底下發現一個類似迎字的圖騰,所以才專門令工匠二次雕琢,将它雕刻成觀音像,帶回了東京,老太君若相信昭昭,可以令人反轉玉像,看看底下是否有一個迎字!
”
少女嗓音清冽如擊石之玉,身形袅娜,一舉一動,皆是風骨。
安王眸中閃過一抹淡淡的欣賞,笑容深了幾分。
崔老太君目光淩厲了幾分,“來人,聽傅小娘子的話。
”
幾個粗壯的下人走進來,将玉像反轉,果然,底下有一個小小的迎字。
場内議論聲駭然反轉,形勢大變,堂堂衛國公府竟挪用一商女之物,這不是令人笑掉大牙麼?
宋氏臉色一沉,李家衆人難堪的垂下了頭。
長信侯夫人嘴角一抽,原本如沐春風的臉上難看得要死,憤怒的目光一點一點冷下去。
崔老太君皮笑肉不笑地牽了牽嘴角,“看來,還是傅小娘子有心,送了我這麼一份大禮,不知宋少夫人今日這番……究竟是何意?
”
李晚甯立刻慌亂的露出個賠笑,幹巴巴的扯開嘴角,努力找補,“其實……這份賀禮的确是我替昭昭妹妹代送的,我的賀禮是一座龜鶴玉雕……老太君,求您看看。
”
衆人疑惑的看去,便見李晚甯手忙腳亂的又令人捧上來一座龜鶴玉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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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嘉魚淡漠的掃過那座玉雕,嘴角微揚,隻怕,李晚甯還沒想到,一會兒才是她身敗名裂的開始。
抱琴手捧漆盤,揭開紅綢,将那座制作精美的龜鶴玉雕露出來,然而和南海玉觀音像一比,這座龜鶴玉雕隻能說是品相一般。
崔老太君将那玉雕捧在手裡,仔細欣賞。
老太太神色難辨,李晚甯心髒駭得怦怦直跳,挺着脊背半跪在地上,額上直冒冷汗,生怕再出一點兒岔子。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她後背越發緊繃,手心裡更是滲出涔涔汗水。
隻可惜,她沒等來崔老太君的誇贊,等來的卻是老太君的怒火,以及龜鶴玉雕被扔在地上發出的清脆聲音。
“大膽!
好你個李晚甯!
今日這種場合,你竟敢侮辱于我!
”
她慌了慌神,急切的擡起頭,“老太君,怎麼了?
我怎麼會羞辱您呢!
”
崔老太君冷笑,憤怒的指着她,“你自己睜大眼睛看看!
”
抱琴已經被吓得渾身發抖動彈不得,李晚甯狼狽的爬過去,撿起那龜鶴玉雕,猛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道,“怎麼可能!
怎麼會這樣!
不是我做的!
”
裂開細紋的龜鶴玉雕底座之上,從下往上看,竟能看到十六個蠅頭小字!
傅嘉魚見她不說話,緩緩走過去,奪過她手裡的玉雕,仔細看了一會兒,彎起眉眼,朗聲柔嫩,“王公克敏,八德兼全,龜齡鶴壽,子肖孫賢。
”
讀完這些字句,她故作臉色微變,懵道,“啊……王、八、龜、孫……甯姐姐……今日乃是老太君壽辰吉日,你送這種賀禮,究竟是何意啊?
”
聽到這四個字,所有人臉色都不太好看。
“是啊,她怎麼會那麼蠢啊?
”
“究竟是故意的還是被人擺了一道?
”
“她可是出了名的聰慧之人,還沒嫁人前,又是東京有名的才女,怎麼會被人設計陷害?
我看呐,她就是故意的。
”
“這要是得罪了崔家……長信侯夫人回去指不定怎麼折磨她呢。
”
“她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不知道存了什麼心思。
”
李晚甯腦子已經完全懵了,小臉蒼白如紙。
四周所有人驚詫鄙夷的朝她看來,那些諷刺,奚落,落井下石的目光讓她無處可逃。
她渾身顫抖,頹然跌坐在地上,不住的搖着腦袋,“不……不是我,不是我,這不是我寫的……是傅嘉魚!
就是你!
是你傅嘉魚!
”
她發了瘋似的沖上來,想将傅嘉魚拉扯住。
傅嘉魚“驚慌失措”的往後退,“甯姐姐,你說什麼,你明知我字也不識幾個,怎麼會寫出這種話來……你就是讓我抄,我也抄不出來的……”
她越無辜,衆人越鄙夷李晚甯。
好歹是侯爵貴府的少夫人,在這堂内,與一商女拉拉扯扯,鬓發淩亂,成什麼樣子!
“宋夫人!
你發什麼瘋!
”有人怒道。
“李氏,這是什麼地方也輪得到你撒野?
”
“甯姐兒!
你别鬧!
快停下!
”
“大姐姐!
你到底是怎麼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
場面亂作一團,巨大的恐慌襲來,李晚甯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伸出手就要去抓傅嘉魚的臉,“你這個賤人!
一定是你害我!
我今日出醜,你也不得好死!
!
!
”
傅嘉魚瞳孔微縮,一個側身,身子便被一道有力的臂膀攬入懷中。
裙裾飛揚,在半空中劃出一個優美的弧度。
她身子一輕,整個人被那寬厚的兇膛保護得密不透風,男人身上有好聞的中藥味,夾雜着一抹淡淡的沉水香。
她穩穩立住身形,撲在他兇口上,揚起尖細的下巴,臉上飛快泛起一陣粉嫩的嬌色,“夫君。
”
燕珩沒說話,擡腳将發了瘋似撲上來的李晚甯踢開,目光深得仿佛跌進深海。
崔老太君着急道,“快拉住那個瘋女人!
别讓她傷了昭昭!
”
慌亂之中,四周已經有婆子丫頭沖上來幫忙拉扯。
李晚甯被男人一腳踢得倒在地上,兇口好似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似的,好一會兒難以呼吸動彈不得。
幾個婆子見她僵住不動,動作格外熟練,直接将她按住,又怕她胡言亂語詛咒老夫人,幹脆抽出一塊帕子将她嘴也給堵上了。
李晚甯目眦欲裂,紅着眼眶,掙紮不得!
這時,燕珩才有時間低下頭來,扣住小姑娘的纖腰,低聲問,“她碰到你沒有?
”
傅嘉魚搖搖頭,紅着臉,稍稍推開他,悄聲道,“沒有。
夫君,我們回家再抱,這裡人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