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嘉魚呼吸窒了一下,一種莫名的不适感轉瞬即逝,快得她自己都沒發現,隻是腦子裡有瞬間的茫然。
她回過神,擡腳就走,這宅子裡四處都是李祐的味道,她根本不想在這個宅子裡多停留一分一毫。
從李宅出來,一行人上了馬車。
傅嘉魚将錦盒緊緊抱在懷裡,嘴角笑意怎麼壓也壓不住。
不遠處,她曾經寄居了十一年的衛國公府内燈火輝煌。
她壓下心中那僅剩的一絲苦澀,目光深遠,淡淡一瞥,随後面無表情的放下車簾,對莫雨柔聲道,“走吧。
”
莫雨收到命令,一甩缰繩,“駕——”
……
傅嘉魚得了麒麟子,甚至都沒有時間先回一趟徐家小院告訴徐公子這個好消息。
她生怕這隻是一場空歡喜,連夜将麒麟子先送到了宋神醫家。
宋神醫揉着惺忪的睡眼,打開房門,看見門口站着三個被雨水淋濕的落湯雞,無奈道,“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定要淋着雨來?
傅娘子身子好些了沒?
看這模樣,今夜還得再抓幾副藥回去喝一喝才是,對了,這藥丸子,是調理身子的,小娘子放在身邊,沒事時隻當做零嘴兒吃上一丸。
”
傅嘉魚哪裡顧得不了淋不淋雨,雙眼星子一般璀璨明亮,将護在袖子裡的錦盒遞出去,“宋神醫,你看看,麒麟子。
”
宋神醫大驚,差點兒沒站住,“什……什麼?
”
傅嘉魚紅着眼眶笑道,“我們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麒麟子,還得勞煩宋神醫幫我們鑒定鑒定。
”
宋神醫神情瞬間肅穆,半點兒不敢馬虎,立刻将幾人引入屋中,點了盞油燈,小心翼翼的将那紫檀木錦盒打開。
他仔細端詳了半晌,又不停的放在鼻端淺嗅,時不時還翻開了幾本破舊的醫書,看得身側幾人呼吸都緊張了起來。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就在傅嘉魚忍不住開口詢問時,宋神醫突然高興的撫掌大笑起來,“好!
好啊!
是麒麟子!
真的是麒麟子!
我們尋了這麼多年的麒麟子終于找到了!
傅娘子,知不知道!
你居功至偉啊!
”
莫雨眼睛也瞬間亮了亮,少夫人的确是居功至偉!
她不知,有多少人盼着殿下早日解毒,徐家舊部的每一位戰士,徐氏的每個族人,都在等着這一日!
疏星更是十分高興,有了麒麟子,姑爺就不用早死了,就能一輩子陪着姑娘白頭到老了,這可是天大的大好事兒啊,她都快開心瘋了!
幾人滿臉喜色的望着她,倒讓傅嘉魚有些不自在。
她羞澀的抿了抿唇,不過是救人性命,哪裡就居功至偉了?
更何況,那人還是她愛着的夫君,本就是她承諾他的,也是她應該做的。
“宋神醫當真确認了是麒麟子對麼?
”
“我确認是麒麟子無疑!
”
屋中幾人,登時欣喜若狂。
宋神醫将那盒子寶貝的關上,愛憐的瞧着燈下美人,真心實意的哽咽道,“傅娘子真是殿……咱們徐公子的福星啊,老夫在此向娘子一拜,感謝娘子對徐公子的救命之恩。
”
莫雨亦感慨的彎下腰來,“莫雨也一樣!
”
傅嘉魚心裡一慌,忙将二人扶起來,“你們這是做什麼,夫君與我夫妻一場,這本就是我該做的。
”
宋神醫看着面前小丫頭認真的模樣,歎口氣,笑道,“倒是老夫格局小了,哈哈哈。
明日,老夫便開始着手制作徐公子的解藥,這些年,老夫每日都在研究,心裡已有數,其他輔佐的藥材也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便是将這麒麟子做藥引子,提煉出一味解藥來。
”
傅嘉魚緊張道,“大概要多長時間呢。
”
宋神醫笑道,“老夫算了算,大約半月。
”
傅嘉魚詫異,“這麼久麼。
”
還以為能在徐公子春闱前為他解毒,如今瞧這情況,怕是來不及了。
不過也沒關系,隻要能解毒,什麼時候都行。
宋神醫點了點頭,“嗯,徐公子中毒多年,體内毒素頑固,此事老夫原本也隻有八成把握,因而需得十分謹慎,否則給徐公子解毒一事怕是會功虧一篑。
老夫務必要做到十成,才敢讓徐公子吃這解藥。
”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傅嘉魚自然也不敢大意,恭謹道,“好,一切都聽宋神醫的。
”
宋神醫客氣了一番,也沒心思睡覺了,拿着盒子便往藥廬走去。
傅嘉魚盯着宋神醫蒼白的頭發和佝偻的背影,沒想到,一個民間大夫,對她家夫君的病情竟然這般上心,真是仁心聖手啊。
徐公子身無長物,又家道中落,還能讓宋神醫對他這般好,可見徐公子德行深重,受人喜歡。
她抿唇,嘴角牽起一個淡淡的淺笑,做完這一切,才感覺渾身發冷,身子抖了抖。
疏星絮t叨道,“都說了讓姑娘不要着急了,再生病怎麼辦。
”
說着說着,自己先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傅嘉魚半點兒也不覺得難受,反過來笑着安慰小丫頭,“好了好了,你也淋了雨,便不要再像個奶媽子似的說我了。
我們走吧,回去洗熱水澡,換衣服,吃點兒熱乎的。
”
疏星聳了聳發紅的鼻尖,重重點頭,“嗯嗯!
”
一回徐家小院,傅嘉魚和疏星兩個便被月落殺人的目光淩遲了個遍,她可憐巴巴的努了努唇,還沒哄好月落姐姐,又被徐公子那黝黑深邃的眸子盯得渾身發毛。
“夫君,你這時候才回來麼?
”傅嘉魚擁着厚厚的披風坐在床邊,轉過頭,見男人身穿蓑衣頭戴鬥笠,臉色不太好看的從門口進來,心虛的揚起笑臉,“今日溫書,是不是很累?
”
男人不言不語,隻那雙黑沉的桃花眸,散發着幾分深不可測的寒意。
月落将姜湯什麼的都準備好了,見姑爺脫下蓑衣進了屋,又沒好氣瞪自家姑娘一眼,道,“姑娘,姜湯莫要忘了喝,你本就受了風寒,那碗藥一會兒也要記得喝了才是,既然姑爺回來了,那奴婢先出去燒熱水,姑娘一會兒記得叫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