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号角已吹響。
晏黨的官員,早已義憤填膺,磨刀霍霍向政敵,恨不得用手裡的笏闆打爆南宮大司徒和覃嶺王的狗頭。
膽敢彈劾我們長公主?
好,這就弄死你們!
尚書右仆射晏錫,持笏而上罵道:“南宮心慈,乃一罪人耳。
南宮大司徒,你竟然用從一品王妃的禮數下葬她。
本相倒是要問問了,這是個什麼道理?
違背祖制,風光大葬罪人,如此恣意妄為,視朝廷法度為無物,我看南宮界你才是真正的狂悖無法無天之徒!
”
南宮大司徒當時臉就白了,起了一身的冷汗,駁斥道:“我妹妹好歹是宗室勳貴……”
“從她成為罪人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從宗室除名了!
”
工部尚書秦侯爺呵呵一笑,“依照規矩,罪人下葬,用破席子随便卷一卷扔亂葬崗就行了,墓碑都不許立。
長公主殿下何等仁善慷慨,還賜了一具棺木,把她的罪軀體面地送回雲都,已經是額外寬赦了,爾等還不滿足?
”
南宮大司徒氣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捂着心口直喘。
謝邑凄厲怒吼:“權柄盡在你等晏黨之手,休要欺人太甚!
這般羞辱我之母!
”
“違背祖制的,何止大司徒一人?
依《雲煌律》,所有官員t父母去世,必須卸職回家丁憂三年。
覃嶺王,你不趕緊回封地丁憂守孝,為何今日還出現在這朝堂之上?
”
尚書右丞兼戶部左侍郎晏南業表示,我要替公主表妹發聲,幫她幹掉渣男前夫,“王爺不回雍州封地,死賴在雲都,難不成是觊觎什麼你不該觊觎的東西!
”
覃嶺王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本王不曾……本王隻是沒來得及……母親去世太突然,長公主又在白帝城為非作歹倒行逆施,本王……”
晏南業太毒了,竟然含沙射影地罵他圖謀皇位?
“王爺此言差矣。
”
一個文武百官都想不到的人,站了出來,戶部右侍郎鄭遂良,“老臣聽聞,長公主殿下降雷霆雨露于白帝城,杖殺貪官污吏、免除三年徭役、退還當地百姓田地累計達七十萬畝,殚精竭慮明察秋毫,公主天睿神勇,實乃治世之能臣也!
”
要知道,鄭家雖已沒落了,但好歹有個郡公的爵位,祖上是開國功臣,鄭家老祖宗的畫像,至今還挂在麒麟閣,位列開國十三功臣之一。
老鄭曆經三朝,是出了名的淡泊佛系,從不參與黨争,上朝更不發言。
如果皇帝強行點名,他也隻會非常保守地答一句“臣唯陛下之命是聽”,先帝殡天,他又變成了“臣唯太後、攝政王之命是聽”。
能讓這麼一條老鹹魚,主動在早朝上說出那麼一籮筐長公主的好話來。
所有人都震驚了!
晏太後驚愕之餘,第一個反應過來,立刻道:“鄭大人都如此說,衆卿家沒有異議了吧。
覃嶺王,哀家命你即刻卸職丁憂,三日内前往封地雍州守孝,不得有誤!
南宮大司徒,你不遵禮法風光大葬罪人,罰俸三年,命你即刻推平罪人南宮心慈墳茔墓碑!
”
南宮大司渾身顫抖,一口老皿噴出。
竟然讓他親手把妹妹的墳頭給推了?
那可是花了二十萬兩銀子的風水寶穴啊。
蒼天呐!
*。
*。
*
朝堂上的皿雨腥風,很快就傳到了白帝城。
她的親媽,家人、親友,在金銮殿第一線,那樣拼命地保護她,跟南宮界、謝邑瘋狂對撕。
這些人,或許是别人口中的佞臣、奸臣、權臣、壞蛋,但卻把她視為家裡的小公主,放在心上疼愛。
盡可能地彌補着自己十五年缺失的溫暖。
這些是她在現代,從未體驗過的。
慕聽雪有點兒喜歡這裡了,這個擁有一大堆親友的古代世界。
她從蒼壁瓶空間,取出那本《番茄無公害栽培技術》,做到幾案前,取出筆,對書中的部分内容進行了合理删減,對一些現代化詞句進行了修繕。
“大功告成。
”
兩個時辰後,慕聽雪拿着适合古人閱讀的《番茄無公害栽培技術》,前往白帝城的官書局,批量刻書出版。
隻有番茄種子還不行,得把種植技術,傳到千家萬戶。
很多農民不識字,沒關系,他們身邊總有一兩個識字的,把内容念給他們聽。
然而。
從官書局回來,路過一條街,開滿了飯館兒。
白帝城的人愛吃野味兒,山多,獵戶也多。
各種豬頭肉、野雞、野鴨、野兔、野獐子的制作方法也應有盡有,有兩個閑錢的市民,就會來野味館一條街,喝酒吃肉吹牛逼。
路過一家專門以野兔子為主菜的館子,裡頭鬧哄哄的。
“一雕雙兔?
店名不錯。
”
慕聽雪笑了笑,準備去打包一份紅燒兔頭,帶回去和兩個孩子一起吃。
可誰知道。
還沒進門,館子的布衣木簪女掌櫃,竟然哭着沖了出來。
門口見到慕聽雪的時候,先是一愣,随即跪下道:“城主,民婦有冤屈要申訴!
”
慕聽雪瞧着這個三十來歲眼睛哭得通紅的美婦掌櫃,問道:“你有何冤屈啊?
”
美婦掌櫃指着已經走到街口的府兵道:“他們吃霸王餐,還打人!
民婦這家店是小本生意,店裡的野兔都是相公去山裡辛苦打的,他們已經連續五天來店裡白吃白喝了,小店哪裡經得住這樣的作踐。
剛好今日相公在家,上前與他們理論,他們竟然把相公狠狠揍了一頓,嗚嗚嗚。
”
這條街上,不少人圍過來看。
官兵擾民,在這個地方時常發生,百姓們和小生意人都忍氣吞聲慣了,敢怒不敢言。
這個女掌櫃倒是有骨氣,碰到了長公主直接攔街告狀!
慕聽雪對着街口那三個府兵呵斥道:“站住!
”
三個府兵見是公主,喝得跟猴屁股似的臉上浮現驚慌之色。
新來的城主,手段有多淩厲,全城誰人不曉?
覃嶺老王妃、老師爺被打死在府衙轅門那日,他們還去看了。
“殿下。
”
壯如狗熊的府兵,恭敬地行了禮。
慕聽雪冷冷道:“你們吃霸王餐打人了?
”
為首的那個府兵,是刺兒頭,他理直氣壯高聲道:“沒有!
屬下們從來不白吃街坊們的酒肉,更沒打人!
這女人撒謊,是誣告。
”
以前柴甯當巡撫的時候,都是默許他們這種行為的。
就算偶爾被告發,隻要咬死了不承認,就不會出事兒,事後再把告狀的百姓打一頓便是。
“不!
他們撒謊,長公主殿下,請您為民婦做主啊!
”
女掌櫃涕淚漣漣,心裡那個苦啊。
她今兒,若是告狀不成功,這三人事後一定會狠狠報複她。
這家野味小館子估計也要關門了,嗚嗚,一大家子剛把番茄種子種了,她不想離開白帝城避難,至少等到七八月收成了。
為首那個魁梧大兵,一身匪氣,指着女掌櫃怒罵道:“天殺的賤貨,亂扯什麼,我看你就是一條騷狗,一天到晚褲裆裡流……”
慕聽雪聽他罵人如此難聽,對這女掌櫃充滿侮辱性詞彙。
擡起手,“啪”得就甩了一耳光。
魁梧大兵的腦袋,歪到了一邊,唇角流出皿來,半張臉火辣辣的疼,腦瓜子都嗡嗡的。
就是這一巴掌,讓慕聽雪确定了,這人肯定白吃人家小夫妻店裡的酒肉了,因為她碰到了府兵嘴角殘餘的油。
女掌櫃跪在地上,感激地仰望着慕聽雪。
她不是蠢人,知道長公主這個行為,就是在袒護自己。
魁梧大兵被打了,梗着脖子倔得像頭驢:“屬下就是沒吃!
打死我們也沒吃!
”
如果把身上的府兵軍服扒了,俨然就一地痞無賴。
亂子鬧大了。
周圍圍得水洩不通,百姓們都想看看,長公主殿下會怎麼處理這三個擾民的府兵。
此時的慕聽雪并沒有注意到,一個萌萌哒小包子,牽着一個大包子,往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爹爹,這邊這邊。
”
澤寶用力地撥開人群往前擠,“娘親說了去官書局刻書印刷,這條街是回來的必經之路。
”
和北嶼國的仗,已經打赢了。
晏泱班師回朝,他接到兒子的來信,知道她在白帝城,恨不得肋下生雙翅立刻飛到她身邊。
大部隊行軍比較慢,他直接把班師任務交給了秦昭意和晏仁卿,自個兒騎千裡馬,日夜兼程抵達。
然後,就看到了眼前官兵鬧事的一幕。
聽雪會怎麼處理呢?
這種情況,在軍隊裡可是很常見的。
晏泱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充滿期待。
“你們三個堅持說沒有吃霸王餐,而那位女掌櫃堅持說你們吃了。
而本公主斷案向來公正,判罪向來講究一個證據。
”
慕聽雪露出一個極溫柔的笑容,從袖子裡取出一把匕首,遞給府兵,“把肚子剖開,如果胃部和腸子裡頭沒有兔肉,那本公主就判女掌櫃滿門抄斬;如果剖腹之後,有兔肉,我就判你們三個淩遲死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