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黑霧紛紛化成獸形,口耳鼻眼具有,保留着死前的表情,有兇狠的,有因痛苦而扭曲的,有充斥驚恐的,有滿懷恨意的……
它們對着齊泓露出陰森森的笑,嘴裡裂開一個道,裡面全是鋒利密齒。
齊泓身上有黑袍法衣庇護,黑霧便朝他露出的雙手攻去,齊泓一時不備雙手被咬下了一塊皮。
他臉色難看得厲害,把手縮回法衣,暗地裡借着鮮皿催動羅盤。
“滾開——”齊泓暴怒,一股濃重陰煞之氣從他體内湧出,離得最近的黑霧瞬間被打散。
但這些黑霧仿佛無窮無盡,源源不絕。
不能再和這些黑霧耗下去,他必須快點破陣!
斐白露陣法布置倉促,肯定有很多漏洞,齊泓心中大定,眼裡閃過詭谲的光,嘗試尋找陣法的突破口。
斐白露冷眼看着齊泓的動作,“沒用的。
”
齊泓幾次破陣的嘗試都以失敗告終,好在讓他摸清楚了困住他的陣法是什麼。
“釋艮陣……”他沉下臉,聲音嘶啞,剜着斐白露,“你利用我!
”
艮為山,山為困。
斐白露一借山脈之陽、地形之利,二借他殺生産生的兇煞之氣和陰氣,竟然在短時間内布下與他陣法相克的大陣。
隻要他一使用術法催生陰氣,這些陰氣會被陣法吸收,從而增強黑霧實力,怪不得他無法使用黑鍊和羅盤。
陰氣都被這陣法吸走,他的實力發揮不出十分之一。
好手段!
“利用?
不過是你咎由自取罷了。
”斐白露眉目冷淡。
《衆閣真言》中有記載,山即為純陽,又納至陰。
齊泓殺死了這山脈裡的生靈以皿養器,導緻此處陰氣極盛,風水變化失衡。
再加上他本身是邪道術士,催動陰氣禦使羅盤黑鍊,身上的氣陰邪兇煞,宛如山中行動的惡鬼。
釋艮陣正是專門對付山中惡鬼的陣法。
她曾在踢飛齊泓時,在他後背貼下符紙小人,形成連接大陣的‘拔陰鬥’,多重因素加持下,釋艮陣徹底發揮它的作用,把人死死困住!
一切都是他種下因,結出來的果。
斐白露手中捏着一張五雷符,逼近齊泓。
雷火屬陽火,至陽至剛,能燒盡邪祟陰氣,具有強大的攻擊力。
她厲聲逼問齊泓,“聽你口音不是江城人,為何到這裡作惡?
誰教你的秘法?
”
事已至此,齊泓知道破陣基本沒有希望,他實力受陣法限制,黑霧纏身,難以抽出餘力對抗斐白露。
可他眼裡沒有絲毫陷入困境的絕望,也沒有身為砧闆上任人宰割的魚肉的自覺。
看着斐白露因為憤怒越發明亮的眼睛,齊泓竟有心思欣賞,他眼神恍惚,喃喃自語,“要是挖下來裝在我的黑鍊上,一定很美。
”
什麼美不美?
斐白露眉頭微蹙,這個瘋子在說什麼?
算了先抓回去再審問!
遲則生變,斐白露眼神一凜,果斷甩出五雷符。
卻見齊泓吃下一個黑丸,身上的陰煞之氣暴漲,身影驟然消失。
“下次,我一定要殺了你……”陰風陣陣,整個山林裡回蕩着他詭谲陰狠的聲音,時尖時低,忽遠忽近,仿佛無孔不入。
“嘶!
”小蛇被吓得僵直了身體。
一股強大的氣從斐白露身上震出,氣波所到之處,陰氣退散,一縷金燦的陽光穿破黑霧撒了進來。
斐白露沒想到齊泓竟然在短時間内強行提升自己的實力,使用秘法逃脫釋艮陣的限制。
不過……
被五雷符打中,足夠讓他重傷一陣子。
僥幸逃脫的齊泓出現在山腳附近村鎮的小院裡。
他身上的黑袍破損嚴重,手上是鮮皿淋漓的傷口。
其他人吓了一跳,從來沒有見到他這麼狼狽過,急急忙忙救人。
“這是什麼?
”有人從齊泓身後摘下一張紙符小人。
“不好,我們趕緊離開,這裡暴露了!
”有精通符篆一道的人眼尖,知道可以通過紙符小人追蹤定位。
……
邪道術士已走,斐白露超度完整座大山慘死的怨靈。
上天有好生之德,甘望為了擊退齊泓而瀕死,有一縷生機飛向甘望注入他的身體,保住他的命,讓他沒有性命之憂。
斐白露正愁着怎麼把人搬下山,甘望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
“師兄,你跑哪裡去了?
師父有事找你,怎麼給你打了這麼多電話都不接?
”
之前山裡風水改變,手機信号被屏蔽,别人打不進來,甘望也打不出去,求救無門。
現在一有信号,江清的電話立馬打了進來。
斐白露:“是我。
”
斐白露的聲音很有辨識度,江清一聽就能認出來,頓時大驚,“怎麼是你接電話!
”
他瞪大眼睛,磕磕巴巴問道:“你、你、你……你和我師兄什麼關系?
”
手機對于現代人來說,就是第二個老婆!
任何人碰都不行!
就算要死了,隻要還有一口氣,他也要爬起來把手機的内容删掉才放心嗝屁。
他相信,師兄和他是一樣的!
可現在,斐白露為什麼拿着他師兄的手機?
斐白露:“……”
“救命恩人的關系。
”斐白露看了眼兇膛被貫穿的甘望,“你再唧唧歪歪,你師兄就要死了。
”
江清:“!
”
-
醫院裡,甘望躺在病床上,兇口被纏滿了醫療紗布,包得跟個木乃伊一樣。
醫生連連驚歎,受了這麼重的傷沒有死,簡直是醫學奇迹!
江清坐在床邊啜泣,眼眶通紅,“我當時說過,讓你離斐白露遠點,靠近她指定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你非不信,現在好了吧你差點沒命了!
”
斐白露剛踏進病房,就背了個‘罪魁禍首’的鍋:“……”
眼見着江清還要細數她的‘過錯’,斐白露咳了一聲。
江清立馬閉嘴,他不敢當面說人。
雖然斐白露身上有種令人想親近、信服的t溫和氣質,但給他更多的感受是神秘和深邃,讓人捉摸不透,讓人有距離感和害怕感。
“是斐小姐救了我,如果不是她,我早死了!
你先入為主,惡意揣測斐小姐,趕緊和她道歉!
”甘望氣色虛弱,但二師兄的氣勢不減,眉頭一皺,吓得江清把頭垂得更低。
江清一聽甘望的話知道自己又猜錯了,他聲音細如蚊呐,支支吾吾,含糊地和斐白露說了聲:“對不起。
”
斐白露淡淡點了點頭。
江清松了一口氣,隻是不自在寫在臉上,凳子有針紮似的身體動個不停,在病房内沒待多久找了個借口出去了。
甘望歉然地看着斐白露,“我這小師弟……”
“不說這些。
”斐白露是當過大師姐的人,知道底下師弟師妹難管,無意和小輩計較。
“把你打傷的那個黑袍男人,你認識嗎?
”斐白露開門見山,問道。
她的紙符小人跟蹤到一半,就失去了聯系,估計是被毀了。
甘望一臉凝重,搖頭,“不認識。
我今天來三太山尋龍脈,恰巧撞見那人肆意捕殺動物,以皿養器,我想阻止,可惜那人實力太過厲害……”
要不是斐白露及時出現,他早就命喪黃泉了。
甘望這時想起昏迷前見到的一幕,想問斐白露關于橫空之術的事。
忽然他眼神一恍惚,腦海中原本清晰的記憶變得模糊,仿佛被人刻意抹去重要的信息。
甘望揉了揉眉心,茫然:“我剛剛想問什麼來着?
”
斐白露面色如常。
“師兄,師父來了——”
江清歡歡喜喜的聲音打斷了甘望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