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薄嚴城看着眼前的筆記,神色閃爍。
原來和他預料的一樣,這本筆記,早就被溫晚栀發現了。
看她這副焦急又生氣的樣子,估計也已經看過内容了。
薄嚴城伸手撫上熟悉的皮質封面,釋然地笑了。
“抱歉,沒打算騙你。
怕你聽了難受。
”
薄嚴城擡起頭,迎上溫晚栀情緒翻湧卻隐忍着的眼神。
“你想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
晚栀,我不會再瞞你什麼。
”
面對男人幾乎從未有過的順從,甚至有些祈求的态度,溫晚栀一下子沒了脾氣。
薄嚴城确實和從前不一樣了。
他不再寡言少語,甚至有的時候有些婆婆媽媽的。
薄嚴城向沙發一側挪了挪,給溫晚栀騰出些空間。
等人坐下,他無比自然地用羊毛毯子蓋住溫晚栀纖細的身子。
和從前無數次一樣。
“其實我是出現了夢遊症狀之後,才動了來這裡療養的心思。
”
薄嚴城聲音低沉,情緒平淡,一雙墨色的眼看向窗外的雪,好像在說别人的故事。
“那時候我睡不着,總覺得一閉上眼,你就要回來我身邊。
後來身體撐不住,吃了些安眠藥,但腦子沒打算休息。
”
溫晚栀一雙細白的手攥在一起,努力穩定着情緒。
薄嚴城說得輕描淡寫,但她幾乎都能想象到,那時候他有多狼狽。
“後來也是一個冬天的早上,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半山别墅的後院裡。
不知道睡了多久,都快被雪埋起來了。
”
溫晚栀心裡一緊,沒忍住開口:“你不知道自己病了嗎?
”
薄嚴城無奈地笑笑:“我那時候……你也知道的。
不接受你死了的事實,也不接受自己病了的可能。
”
溫晚栀沉默了,她太了解薄嚴城,這像是他會做出的事情。
“我讨厭失控的感覺,卻關不住自己。
隻能把自己拷在床頭,傷口疼了,一般也就醒了。
”
薄嚴城伸了伸腿,頭仰靠在沙發靠背上,長舒了口氣。
他以為說出這些會很艱難,但沒想到,心裡是這麼的輕松。
他沒辦法對别人這樣坦誠,更無法想象自己說出這麼多話。
但溫晚栀身邊,是他唯一體會過家的感覺的地方。
在她身邊,自己好像條件反射似的,就可以放松下來,坦白自己所有的情緒。
可溫晚栀就沒那麼輕松了。
她心裡像是壓下了一塊大石。
得了皿癌之後,自己一直能夠得到及時的醫治,也有朋友陪在身邊,不至于一個人在沒人的角落裡死撐着。
可薄嚴城獨來獨往慣了,基本上沒什麼朋友。
接近他的人,絕大多數都是帶着目的的。
他就像個固執的孩子,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卻不懂得如何給自己穩妥的照顧……
這是他應該付出的代價!
溫晚栀一遍遍這樣告誡自己。
不要心軟,也不要輕易交付真心。
這是她用半條命換來的教訓啊……
溫晚栀沉默半晌才開口,聲音幹巴巴的。
“以後,别再折騰自己了。
沒有人值得你這樣對待自己。
”
包括她自己,也不值得薄嚴城拿自己的生命去當做賭注。
腦子裡亂哄哄的,溫晚栀不想再面對薄嚴城,起身冷淡道:“你也不用再想着彌補,過去的事情也不是誰虧欠誰這麼簡單。
”
一松手,羊毛毯子落在沙發上,溫晚栀冷聲補了一句。
“我們就各走各的路,不好麼。
”
薄嚴城心裡沒來由的有些慌,伸手抓住了溫晚栀纖細的手腕。
“晚栀,我知道,我犯過的錯,沒辦法彌補。
”
薄嚴城聲音低沉喑啞,隐隐帶着不易察覺的脆弱。
她最害怕的就是這樣的情況。
記憶還沒完全恢複的時候,他糾結過一段時間。
等他記起一切,溫晚栀就會離開他身邊了。
這樣的事實,讓他偶爾也在想,如果記不起的那些曾經,能換來溫晚栀留在自己身邊,也好。
他心底裡,果然還和從前一樣自私……
薄嚴城咬咬牙,艱澀開口:“我會離開,但至少現在,在你身邊的時候,讓我好好照顧你。
”
就算她不接受,就算他的溫柔隻會換來冷臉,薄嚴城都不在乎。
這是他應得的報應,他甘之如饴。
溫晚栀轉動手腕,掙脫了男人溫熱的掌心。
“随便吧。
”
她的心早該死在簽下離婚協議的那個晚上。
薄嚴城看着溫晚栀的身影消失在門後,垂在半空的手這才悄然落下。
他弓着身子,雙手覆面,把一頭黑發撥弄得散亂。
内心的無力感,快把高大的男人整個吞沒。
京城頂級室内高爾夫球場。
室外的大雪,絲毫不影響這裡的溫暖如春。
今天場地被人包了下來,偌大的場地空無一人。
練習場裡,薄彥真心不在焉地擊出一杆,秋僮趕緊彎腰擺上一顆球。
男人卻把球杆往人懷裡一丢,神色有些不悅地坐上卡座,幹了杯子裡的威士忌。
“一幫廢物。
”男人低聲咒罵着。
向依然挑起眼皮,自然知道波音真在氣什麼:“車禍沒把人弄死就算了,連個毛孩子都找不到。
你手底下這幫人,确實夠廢物的。
”
薄彥真指尖夾着煙,用拇指撓了撓額角,表情頑劣陰狠。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向依然,冷笑一聲:“我也沒在找。
”
向依然瞪了眼睛:“為什麼不找?
木木可是庭審的關鍵證據!
”
這男人腦子是不是壞了,這麼多天,手底下那麼多人,都吃白飯的嗎!
薄彥真大笑出聲,眼裡卻滿是陰狠,來上酒的服務員都吓得手裡發抖。
男人揮揮手,示意所有人都下去,若大的球場就剩下他們二人。
“向依然,你真當我是回國繼承家業的傻小子富二代啊?
”
薄彥真冷厲的聲音在空曠的場地裡回蕩,讓向依然心裡發緊:“你什麼意思?
”
男人一伸手,把煙頭死死按進水晶煙灰缸。
“騙别人就算了,那孩子是你的嗎?
向依然,你壓根生不了孩子,别在這演慈母演上瘾了!
”
向依然身子一震,聲音發顫:“你調查我?
你想怎麼樣?
”
薄彥真聲音低沉陰冷。
“雖然薄氏像是占了理,但這場官司,我清楚,大概率是要敗訴的。
”
男人意有所指地打量着向依然短裙下光潔細白的腿,嘴角的笑意令人膽寒。
“我可是白白吃了虧。
向小姐……是不是要有所表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