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自己是他復仇的希望所在。
與低頭服軟這點小事相比,丟點臉面應該算不得什麼。
可韓樂見袁天遠的臉色神態,似乎事情又不像表面那麼簡單。
如此一來,肯定還有其他未知的緣由。
‘袁師兄憂慮不除,是在忌憚著什麼呢?
’
袁天遠似乎看出韓樂的疑惑,忽然嘆息一聲,聲音低沉道:
“這些年來,盡管我的修為受創後,比不上那幾位尊者,但也不至於仰人鼻息而活。
”
“倘若低頭服軟就能解決,丟點面子也算不得什麼,外人隻會一笑而過。
”
“可一旦與黎姿復合,掌門首先要鏟除的人,就是我!
”
“而你作為我的嫡系,也會危如累卵。
”
韓樂愣了一下,隨即便聽明白了。
袁天遠能夠執掌一閣之主,僅次於掌門之下,不僅因為他煉藥高明,
還因為他的輩分奇高,又不偏袒於任何勢力,隻是與掌門一脈走得近些。
但是,倘若他與黎尊者重修秦晉之好,那黎尊者身為前任掌門之女,私底下又有諸多長老支持,外有幾大道派聲援。
就連門庭中,也有手握重權的袁天遠支助,那究竟誰才是掌門?
掌門會容得下這種事發生?
韓樂認真想了想,沉吟道:
“師兄,黎尊者這種舉措,你說最大的可能性,是不是在為自己的徒兒未雨綢繆?
”
袁天遠怔了怔,忽然站起來負手踱步,猛一轉身道:
“師弟,你猜的真是準,這個幾率極大,因為她最看好的就是這個徒兒。
”
“以她的心性與偏袒,說不定心中真的想要促成此事。
”
“隻是她性格要強,不可能主動向我低頭,因此轉移目標到你身上。
”
“這樣逼我服軟以後,你跟她徒兒賈映夢之間的事,自然就變得順理成章了。
”
“唉,我之前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一點呢。
”
他搖頭長嘆,道:
“要是前幾天想到,就不會這麼被動了。
”
韓樂淡淡一笑道:
“我與袁氏有姻親在身,哪怕是黎尊者也不敢輕易插足進來。
”
袁天遠點頭道:
“的確如此,袁氏勢力十分龐大,而且多半集中在達摩派中,整體水平幾乎不比我昆侖派遜色。
”
“不過與袁家相關的事,當年我並沒有與黎姿提及太多,不然以她的脾性隻會惹出問題。
”
說到這,他忽然見韓樂臉色靜謐地坐在那邊,似乎根本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不由奇道:
“師弟,你是不是想到解決辦法了?
”
韓樂微微一笑道:
“其實有一個辦法,不僅能夠清除我身上的所謂嫌疑,還能塞住小人之口。
”
“而且一旦成功後,或許還有無窮好處。
”
袁天遠聞言,臉色帶著幾分振奮道:
“說來參詳一下?
”
韓樂並沒有第一時間說出,而是改口問道:
“師兄情報來源廣泛,能否先將這段時間以來,赤域與我昆侖派的紛爭詳細告知。
”
盡管袁天遠不知韓樂為何突然提起這事,不過想必是有目的的。
因此也不追問,直接挑重點的說道:
“前段時間,雖然湯曲崖扣押我派數百弟子,但拓跋野也明白不能強逼太過。
”
“因此派人跟掌門說,它願意與昆侖派約戰一場,以此來決定赤域的歸屬。
”
“它會在落鳳陂中設下一座大陣,名為五絕誅仙陣。
”
“假如我派能破除這座大陣,它不僅把數百弟子全部歸還,而且亦會拱手讓出赤域。
”
韓樂聽得微微一笑,接口道:
“拓跋野是不是還提及過,即使昆侖派敗了,它一樣會歸還那些弟子,也肯退出赤域,但必須給它三個月時間安排。
”
袁天遠搖頭笑道:
“拓拔野不愧是老奸巨猾,三個月後?
”
“隻怕到時荊棘谷的內亂,早已經平定了,我們又豈敢再提及此事?
”
說著說著,他隨即似乎醒悟到什麼,猛地擡頭看著韓樂,驚訝道:
“這種絕密消息,師弟你是從哪裡聽來的?
”
“師兄我也是才剛從掌門那邊了解到,哪怕是幾位尊者也不一定知曉,掌門更不可能跟你說啊。
”
韓樂淡定自若一笑,一副兇有成竹道:
“我這段時間,在關山島上也不是碌碌無為,卻是走了一趟遠門,特意拜見一人。
”
他用手沾了沾茶水,在案幾上寫下一個‘展’字。
袁天遠臉色變幻了幾下,接著不動聲色的擡手抹去那字跡,道:
“對方說了什麼?
”
韓樂神秘一笑,低聲道:
“師兄且坐近一點。
”
袁天遠湊近了一點,韓樂嘴唇挪動,低聲說了幾句話語。
袁天遠聽完後,面色驚疑不定,隨後坐在那邊緘默起來。
良久過後,他長長吐出一口氣,道:
“假如對方真的是誠心誠意,這件事倒也大有作為。
”
“而且,掌門與他曾經也算舊識,據聞昔日還幫助過掌門,他應該不會無緣無故騙你。
”
韓樂拱手道:“盡管話雖如此,但還得麻煩師兄奔勞一趟。
”
袁天遠臉色似是輕松了幾分,頷首一笑道:
“你大可放心,能夠坐上掌門這個位置,他又豈會在乎這些旁支末節?
”
“倘若你真的能夠幫上掌門大忙,師徒傳承一脈不僅不會被打壓,反而有機會從此翻身,一舉壓制氏族聯盟。
”
“到時候,相信道派高層之中,也會有你的一席之地。
”
韓樂不由點點頭,任外人千算萬算,在這等大勢面前,也會被通通輾壓成粉末。
袁天遠將這件事的關鍵處,反復琢磨了幾遍,將所有關節想通透後,便站了起來道:
“事急從權,不能再拖了,我這就去找掌門商討此事。
”
說著,他似有所指的提醒韓樂,道:
“師弟,你這次離別一個多月,也是時候看看詩依了。
”
“現在她在南山別苑上修煉,盡管師兄我為你照顧良多,但她終究是你的徒弟。
”
韓樂微微點頭,拱手緻謝。
袁天遠淡然一笑,站起身便走了出去。
等韓樂走出畫舫時,隻有淼淼水波流動。
他擡頭看著海闊天空,一群白鶴正翺翔而過,心中忖道:
‘想要自由,唯有笑傲九天,方可意逍遙,否則始終會淪落為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