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雷府的書房内。
雷鵬依然坐在他的太師椅上閉目養神,面上雖然沒有任何表情,但心中的忿忿不平,隻有他自己知道。
雷鵬心中的憤慨,源于法正要瓜分自己手中掌握的财富。
這些财富是“閃電”共有的,這沒錯。
可是,“閃電”所有的生意都是自己一個人接的,自己一次又一次與雇主讨價還價,耗費了多少精力,有誰知道?
為了讓錢能生錢,自己巧取豪奪、花錢買通刺史,動用了多少心思,不惜背上一身壞名聲,又有誰能體諒?
如果沒有自己,“閃電”怎麼會積攢下這筆偌大的财富?
可如今,這筆财富竟然說分就要分了。
這哪是從自己手裡分銀子?
分明就是用刀在自己的心頭上剜肉呀!
雷鵬越想越氣,眼中一絲暴戾一閃而過。
就在此時,書房外傳來何石的聲音:“老爺!
”
雷鵬深深吸了一口氣,對門外道:“進來吧!
”
何石推門而入,蹑手蹑腳走到書案前,連頭也不敢擡。
在何石的内心中,對雷鵬已經畏懼到了極點。
說實話,何石剛到雷府的時候,對這個肥胖的東家根本就瞧不上眼,說話也沒有起碼的恭敬。
在何石看來,雷鵬隻是個暴發戶,若不是因為雷鵬出得起銀子,他才懶得伺候這個胖子呢。
可是,經過了那一次之後,何石徹底改變了。
何石清楚地記得,那是在一個早晨,他正在院中舉石鎖,雷鵬不知什麼時候背着手突然出現了,笑着說要與何石比試比試。
何石哪裡把這個胖子放在眼裡,想在雷鵬面前露一手好提高自己的身價,想也沒想便一口答應了。
結果出人意料,何石連雷鵬的衣角都沒沾到,便莫名其妙被摔出好遠去。
何石當然不服氣,連試了幾次,都是一個結果。
這下何石明白了,雷鵬竟然是個深藏不露的高人。
何石倒也光棍,當場向雷鵬認輸。
誰知雷鵬卻不放過何石,讓他繼續進攻。
何石不高興了,自己打不過認輸還不行嗎?
雷鵬似是看透了何石的心思,也不說話,左手順勢從地上輕輕提起何石剛用過的石鎖,右手食指和拇指拈在一起,從石鎖上掰下一小塊石屑,扔在地上。
然後再掰,再扔,就這麼冷冷看着何石。
何石心中震駭不已,自己用的這石鎖一百二十斤重,取材于堅硬的青石,可在雷鵬手中,就像饅頭一樣,似乎掰下來的不是石頭,而是饅頭屑。
在雷鵬的目光注視之下,何石的精神一點一點地崩潰。
不一會,石鎖已經不見了,隻留了一地的石屑。
雷鵬拍了拍手,伸出食指,朝着何石勾了勾。
何石知道,雷鵬這是讓自己繼續進攻,何石的雙腿像灌了鉛一般根本就擡不動,可又不敢違拗雷鵬的意思,隻得硬着頭皮向雷鵬發動了一次又一次進攻。
那天早晨,何石被摔出去九十八次。
雷鵬走了。
何石的身體被摔得七葷八素,似乎這一刻,他的膽也被摔成八瓣了。
他好像遊魂一般死裡逃生,怕得要命,很長一段時間内都不敢見到雷鵬,生怕雷鵬再找自己比試。
何石慶幸之極,雷鵬并不是真的想要自己的命,若真是這樣,他這種檔次的人,隻要一見雷鵬,就注定是個死人。
雷鵬從太師椅上起身,盯着何石:“怎樣了?”
“按老爺的吩咐,每個家丁都交待過了,隻準輸,不準赢!
”何石答道,眼睛盡量不往雷鵬那裡看:“老爺,您看現在就出發嗎……”
“讓我陪着你徒弟演戲,還要讓你徒弟分我的銀子,什麼好事都讓你占全了!
你想的美!
”雷鵬咬牙切齒自言自語,聲音裡透着無盡的恨意。
何石不知道雷鵬在說什麼,他也不想知道,隻是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何石,你的武功現在怎樣了?”雷鵬突然問道。
“不……”何石吓的魂飛魄散,脖子快縮進肩膀裡了:“老爺,我……”
若雷鵬再找自己比試,何石連死的心都有了。
“你幫我辦件事!
如何?
”雷鵬盡量把聲音放緩和此。
“老爺盡管吩咐!
”何石終于放下心來。
隻要雷鵬不找自己比試,别說是一件事,就是一百件事何石也願意。
……
子時,陳州城郊,槐樹坡。
槐樹坡被稱作坡,其實是一大片平地,周圍都是百年老槐樹,平日四裡八鄉的百姓進城出城,都會在這裡歇歇腳。
此刻,槐樹坡除了微風輕輕地吹着,周遭非常甯靜。
朦胧的月光下,看不到幾顆星星。
天空并非純黑色,倒是黑中透出一片無垠的深藍,一直伸向遠處,遠處。
月光下,有兩撥人靜靜的站立着,幾根火把若明若暗的火光來回撲閃着,帶來了幾份神秘的感覺。
常昆與雷鵬決裂最終的結果,在今晚的交鋒之後,便要正式揭曉了。
何石帶着五六十個家丁列隊站在雷鵬身後,他們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個個虎背熊腰,手裡拿着棍棒,黑壓壓一片,頗有氣勢。
與雷鵬這邊比起來,另一邊就單薄了許多,隻有常昆、老叫花、張寶兒、穆千和蒙面的侯傑五人。
張寶兒本想集合榆錢街的老少爺們前來為常昆助陣,可常昆卻堅決不同意,他不想把這些拖家帶口的人連累進來。
不僅如此,常昆甚至不讓張寶兒和穆千參與進來,若不是張寶兒苦苦哀求,還真就錯過了這次機會。
雷鵬黑着臉對常昆道:“姓常的,這些年本老爺待你不薄,你為何要走出這一步?
”
常昆平靜道:“沒有什麼原因,常某既然已經做了決定,不管你出什麼招,常某接了便是!
”
“那你可别後悔?
”雷鵬目露兇光。
“常某做事從不後悔!
”
雷鵬點點頭,不再說話,隻是擡起右手輕輕一揮。
雷府衆家丁接到指令,嗷嗷叫喊着,向決堤的洪水一般湧向常昆等人。
常昆和侯傑毫不猶豫迎了上去,雙方頓時戰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