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绛州回來之後,陳橋便将這一喜訊告知了管仕奇,讓他耐心等待消息。
誰知,誰知從绛州回來沒有幾天,縣尉的任命便到了,不是管仕奇,而是張寶兒,還是高文舉親自來宣布的。
聽到這個消息,陳橋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或許是覺得有些對不住陳橋,高文舉在宣布完任命之後,沒等陳橋來找自己,便主動登了陳橋的門。
“高長史,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因為心中有怨氣,陳橋說話也頗不客氣。
“我在绛州這些年來,還是頭一次碰上這樣的怪事!
”高文舉歎了口氣道:“刺史大人與别駕大人竟然都提出讓張寶兒做曲城縣尉,我雖然力薦管仕奇,可最終卻被他們二人否決了!
”
“難道是張寶兒手眼通天,買通了二位大人?
”陳橋聽了也覺得奇怪。
“我看不像!
”高文舉搖搖頭道:“以前也有人這麼做過,但從沒有人能成功過。
就算他能買通其中一個,斷然不可能把兩個都買通。
可不知怎的,素來不和的兩位大人,此次竟然像是有了默契一般,不僅都同意張寶兒做曲城縣尉,還非逼着我來宣布這任命。
要知道以前這樣的任命,隻是發個公文便是,根本不會派人來宣布的,這裡面實在是透着蹊跷。
”
“連長史大人也看不透嗎?
”陳橋苦着臉道。
事實已不能改變,陳橋這次是栽了,他很想知道自己是如何栽跟頭的,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認栽,他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高文舉無可奈何道:“我分别問過兩位大人,這種事他們一般是不瞞我的,誰知這一次,二人像商量好的一般,都三緘其口,一點口風也不透,我也不知所以然呀!
”
送走了高文舉,陳橋又找到了陳書吏。
陳書吏聽了陳橋的叙說,微微一笑道:“這就對了,這裡面的推手不是别人,就是這個張寶兒,我們都小瞧他了。
”
“堂叔,侄兒願聞其詳!
”陳橋虛心道。
陳書吏分析道:“這個張寶兒剛到曲城,我便覺得此人不簡單!
他設計擒住雲中五仙,目的就是為了進入縣衙。
當鄭牧野與程清泉都在向他示好的時候,他卻誰也不得罪,自己做了捕快副役。
他借着高家之事,不僅成為了正式捕快,而且在捕快中建立了威望。
”
陳書吏說的,陳橋都知道,他聽了不住點頭。
陳書吏繼續道:“聽說張寶兒與趙朗真交往密切,程貴之死、趙朗真做捕頭,肯定都是他一手促成的!
若我沒估計錯,張寶兒做縣尉,也早就在他的謀劃當中。
管仕奇異想天開,其實根本就不是張寶兒的對手!
”
“這怎麼可能?
”陳橋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你說程貴之死與趙朗真作捕頭是他一手促成的,還說的過去。
可他做縣尉也是預謀好的,這也許是僥幸,連高長史都說沒有人能同時說動刺史大人與别駕大人!
”
“高長史?
”陳書吏不屑道:“高文舉也就隻會投機鑽營,他懂什麼?
誰都知道刺史大人與别駕大人向來不合,張寶兒若是沒有說服他們,他們二人怎麼可能像現在這樣默契?
能同時說服他們二人,可見張寶兒的能量完全超乎了我們的想象!
”
陳橋沉默不語。
陳書吏瞅了一眼陳橋,意味深長道:“我早就勸過你,讓你旁觀,不要摻和管仕奇之事,你卻不聽我的,現在看出些端倪了吧!
”
陳橋張嘴欲言,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聽我一句勸!
”陳書吏勸誡道:“張寶兒不是你能對付的了的,這樣的人就算做不了朋友,也千萬不要做敵人。
若我沒猜錯,縣尉隻不過是他的墊腳石,要不了多久,縣令之職也是他的囊中之物!
”
聽了陳書吏的分析,陳橋臉上露出了驚駭之色。
看着陳橋離去的背影,陳書吏忍不住歎了口氣,陳橋顯然沒聽進去自己的話,将來肯定會吃大虧的。
趙朗真因為早已經得到了消息,所以張寶兒做了縣尉,他并不覺得奇怪。
羅林與秦捕快知道張寶兒做了縣尉,比誰都高興,他們是最早認準張寶兒的人,現在張寶兒做了縣尉,證明他們的眼光沒有錯。
張寶兒作了縣尉,受打擊最大的莫過于管仕奇了。
先是捕頭,接着是縣尉,兩次絕佳的機會都與他擦肩而過,這讓管仕奇一蹶不振,似乎一下了老了好幾歲。
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張寶兒雖然隻做了九品縣尉,但他也不例外。
張寶兒的第一把火,燒向了縣衙的三班衙役。
縣衙吏役總體分為三班六房。
三班指皂、壯、快三班。
皂班主管内勤,壯班和快班共同負責緝捕和警衛。
六房指吏、戶、禮、兵、刑、工書吏房。
這其中,三班便歸縣尉管轄。
上任的第一天,張寶兒将皂班、壯班和快班,還有禁卒、門子、仵作、穩婆等歸他管的四十多名衙役召集在一起,明确宣布從今以後,任何人不準魚肉百姓,不得以任何名義向收受賄賂。
否則,将從縣衙除名。
張寶兒剛宣布完,衆衙役頓時一片嘩然,天底下哪有衙門的衙役不收錢的,單憑那點微薄的俸祿,不賺些額外的收入,誰還來做衙役。
不過張寶兒下面的一句話,讓大家都把嘴閉上了:“若是能做到秉公執法,不欺壓百姓,每月結俸銀時,每人多加十兩!
”
衙役們心中都算了一筆賬,曲城是個窮地方,收受賄賂也不是每天都有的,就算衙役們各顯神通,算下來每月也不可能有十兩銀子,還要背上惡名。
若是按照張寶兒的要求去做,一年下來輕松可以拿到手一百多兩銀子,這種好事何樂不為呢?
張寶兒要求衙役們不欺壓百姓,捕頭趙朗真是打心眼裡贊成的,可每人每月給十兩銀子,他卻頗有微詞。
張寶兒聽了趙朗真的話,笑着道:“趙捕頭,管理縣衙這些衙役與你當年軍中有所不同。
軍中有軍令,對軍人約束的緊,除此之外,還可以用戰友袍澤之情聯絡感情。
可衙役們就不同了,從古至今他們都是這麼幹的,他們看的是實實在在的利益,我若斷了他們的财路,又不給他們有所補償,誰會願意幹?
畢竟他們也要養家糊口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