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4章
景元钊被她吓一跳。
黎明時分,她派人去找他,已把他吓死。
好在白霜确定顔心安全無虞。
回來見到了,她失魂落魄,景元钊用力抱她,讓她終于回神幾分。
不成想,顔心一開口,卻讓他吻她。
反常必妖!
然而,景元钊是個大開大合的性格,小意溫柔不是他做派。
他想她想得發瘋,也覺得猛藥治沉疴,她的“心病”,隻有他能治。
他驚訝之後,沒有半點猶豫,含住了顔心的唇,用力吻了她。
唇舌糾纏,他吞沒她的呼吸。
男人氣息灼燙,有淡淡煙草清冽,吻得顔心接不上氣,她面色泛起一點紅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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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灌下一杯烈酒。
她緩過來了點,眼睛裡有了些活氣。
景元钊肌肉飽滿的雙臂,依舊箍住她。
用力,讓她有桎梏感,以及輕微的疼痛。
這樣,她就不會迷失,她知道自己在他懷裡。
“我好怕她低聲跟景元钊說話。
景元钊又吻她鬓角,放軟聲音,似怕驚了她:“怕什麼?
”
“怕噩夢。
你之前問我,為什麼總沉甸甸的。
我告訴過你,因為我總在做夢顔心說。
景元钊:“今晚也做夢了,是嗎?
”
顔心沉默一下,才說:“是。
景元钊,我怕自己在夢裡醒不過來。
我怕我還在噩夢裡,從未清醒,隻是一個夢套一個夢
景元钊笑,又吻了下她額頭:“現在呢?
你現在分得清夢還是現實嗎?
”
顔心:“能分清。
如果還在夢裡,就沒有你
所以,重生是真實的。
――你在,我就是回到了現實。
我的前世,沒有你。
孩子的出生,讓顔心徹骨膽寒,怕命運輪回一圈,還是會走向注定的結局。
哪怕在不同的母親肚子裡降世,“姜至霄”還是來了。
同一個生辰八字、同樣父親的皿脈和名字,那是不是同一個人?
而且,顔心是他的嫡母,他仍要叫她一聲“姆媽”。
顔心骨子裡都在冒寒氣。
可不一樣的是,她認識了景元钊。
這個人的體溫灼熱,存在感很強,他是個至陽之人。
他可以鎮壓得住厄運來襲,也能驅散顔心骨頭縫裡的冷,顔心絕不會重複前世的悲劇。
她在努力往前走。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姜至霄沒有顔心的皿脈了!
不管他叫顔心什麼,他已經不是她的兒子了。
――然而,他如果長她兒子一樣的臉、一樣的性格,顔心看到他受窮受苦,又會怎樣心如刀絞?
――可是,讓她去扶持他,避免他受苦,她又能得到什麼?
一樣的慘死嗎?
孩子的到來,不管以什麼方式,都在顔心的心口,狠狠拉出一道口子,她在不停流皿。
顔心一時慌了神志。
她明知自己不對勁,情緒卻拉着她一個勁兒往深淵裡墜落。
直到景元钊吻着她,又這樣用力抱着她,她才慢慢回神。
“……珠珠兒,不怕!
”他低聲說,“我在這裡,你不要害怕
顔心:“好
“好好睡一覺景元钊又說。
顔心應了。
程嫂端了一碗牛乳羹給她,顔心吃了,關上窗簾,打算睡覺。
景元钊也跟着休息片刻,他昨晚沒怎麼睡。
屋子裡安靜。
顔心躺着,腦海中想起半個月前舅舅送給她的罐頭。
因為那罐頭,她想起了她兒子,這段日子腦海裡總有他。
他也有很可愛、很貼心的時刻,尤其是他年幼時。
他也曾經是顔心苦難生活中唯一的光,唯一的親人。
哪怕重生了,知道他種種不好,顔心仍愛他。
他是她的兒子,是她心坎上的軟肉。
因為他,顔心才被姜家拿捏了一輩子。
依照她的倔強,若無這孩子,她說不定真的冒着被世俗攻讦的風險,也要離開姜寺峤。
她一向是“你不敬我,我就遠離你”的性格。
然後煙蘭就早産了。
冥冥中,像注定了什麼。
顔心倏然睜開了眼。
今日是個陰天,層雲重重,西風不緊不慢吹刮着枯敗虬枝,簌簌響動傳到了室内。
室内關了窗,拉好了窗簾又放下窗幔,一片昏暗,似午夜。
顔心睜開眸子,看着空空帳頂,想起有個老郎中非要說她兒子姜至霄乃早産兒。
她兒子身體挺好。
姜至霄幾乎沒生過什麼大病。
唯一的一次,是他六七歲的時候,與同伴打賭,吞下了一根鑰匙。
黃銅鑰匙,粗長、頂端有個鋒利的旋轉紐。
小孩一開始不當回事,後來肚子疼。
顔心問他怎麼了,他不敢說實話,支吾着說是餓了。
再後來,他發高燒。
顔心給他診脈,察覺他髒腑有化膿迹象,吓得半死。
在中醫裡,髒腑化膿會死人。
她厲聲逼問,小孩才說了實話,是吞下去的鑰匙沒拉出來,肚子疼了好幾日。
作為顔家的少神醫,顔心可以用針,催得小孩把鑰匙拉出來。
可他的情況,萬分兇險。
“善醫者不自醫、善易者不自蔔”。
至親生病,可能會各種原因,讓大夫做出錯誤的判斷。
一旦錯了,就是送命。
顔心怕了。
她将兒子送到了教會醫院,花了大價錢開刀,取出卡在腸子裡的鑰匙。
那是她兒子唯一一次大病。
她不明白,為什麼老郎中非要說她兒子是早産兒,她兒子明明足月。
他從小健朗,并不體弱多病。
老郎中說:“你是他娘。
你要不是,你也看得出來他是早産兒,你醫術那麼好。
人看不見自己的眼睛,你兒子就是你的雙眼
顔心非常驚訝。
老郎中的兒子向顔心道歉:“他老糊塗了,總胡說八道,這個月不知第幾次得罪人了
後來,那老郎中随着兒子去鄉下養老了,顔心沒再見過他。
自己生的孩子,懷胎九個多月,能有什麼錯?
她當時也是頭胎,生了兩天兩夜。
孩子落地後她脫力,睡了過去。
而她出嫁的時候,正值時代的新舊交替,下人的賣身契被政府燒了,嫁女兒的陪嫁中,就沒有陪房丫鬟等。
人不能再作為“财産”,放在陪嫁裡了。
顔心在姜家,沒有自己人,直到後來分家出去,她才把程嫂和半夏接到身邊。
她隻有一雙眼。